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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电影(8)

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跟我一起,我们把它做成所有人都能看见的长片,我还有好多个本子,全是我喜欢的故事,以后我要一个个把它们拍出来,我要拍那些能永远留住的故事,那些能刻在观众心里的故事,是我的电影——也是你的电影!”

段殊看了他很久,看着这张年轻热烈的面孔在太阳下闪着光,然后他笑着点点头:“好。”

他没有告诉路明野,自己拒绝了多少家艺人经纪公司的邀约,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原本打算跟大多数同班同学一样,按部就班地成为一名录音师。

段殊从小就喜欢各种各样的声音,所以顺理成章地选择了录音专业,他也不讨厌演戏,只是前者更让他觉得自在。

但与声音为伴是孤独的,那里没有这样一个人,会用自己灼热纯粹的梦想照耀着他,令他仿佛也间接地触到了这种听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他默不作声地修改了人生规划,走上了一条充满未知的道路。

段殊对金钱和名声都没有什么欲望,于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故事和角色本身,不做任何无意义的事。几年来,他始终如一地认真对待着那个属于路明野的梦想,就像自己也拥有了梦一样。

有梦的感觉很好,有同伴的感觉也很好。

直到路明野在日渐浓重的光环和荣耀里,忘记了自己最初的那些话,丢下了案头那些在旺盛表达欲下一气呵成的故事,选择了做一场更大的梦,被浮华和虚名包裹的大梦。

段殊比路明野本人,更早地窥见了这种改变。

他无力回天,只是在一年前的某个夏夜,鬼使神差地回到了母校,静静地看完陌生的学弟学妹们拍摄的毕业作品,然后从里面选择了赵媛。

赵媛是热忱的,《囚鸟》是动人的,年轻人的心里总是装满了用真心征服世界的美梦。

但有些东西,永远无法重来。

在陡然侵袭而来的回忆里,段殊失神了很久,直到赵媛忧心忡忡的声音将他叫醒。

“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回过神来,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没什么,只是走神了。”

“那就好,但是师兄你看起来好像很累。”赵媛小心翼翼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需要换房间吗?”

段殊摇摇头:“不用麻烦,不是因为房间,我先回去,等时间差不多了再过来。”

赵媛自然没有意见,关切地送他离开,很快便投入到下一场戏的拍摄中,雀跃地盯着导演大监上显示的画面。

而段殊独自待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灰蓝的风景,发了一下午的呆。

在永不停歇地奔涌着的海浪声里,他几乎无心思考《囚鸟》的剧情,将这个带有导演本人半自传色彩的成长故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在当年那道命运的分岔路口,也许他应该走向另一侧,从一开始就被孤独浸没的那一侧,总好过得到后又失去的落寞。

可现在的段殊,已经不能当回一个普通平凡的录音师了。

——而且似乎也失去了这样做的必要。

他衣食无忧,什么也不缺,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在路明野的前车之鉴下,他没法再像过去那样,自然而然地将赵媛的梦当成是自己的。

没有人会永远不变。

在被海风填满的房间里,段殊凝视着从岛屿上空飞掠而过的鸟。

纯白的尾翼像从云里流淌而下的诗。

远方传来片场时而响起的喧嚣声,可他的周围是寂静的,在这种四下无人的寂静里,只有明明灭灭的诗,和灼热深重的呼吸。

他似乎经历过相似的场景,背对着人群的独处与秘密,连耳畔仿佛都残存着隐约的触感。

但段殊忘记了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

他不记得许多人和事。

所以无关紧要。

傍晚时分,段殊面色如常地回到了提前搭建好的片场。

他已经换好了服装,也上好了妆,这个角色的造型令他失去了昨日的俊朗与风光,看起来落魄不已,像是变了个人。

这座布景朴素的老房子是燕子的家,也就是影片中章佳燕饰演的角色。

影视剧拍摄时一般会把场景相同的场次排到一起,节省转场和布景的时间与成本,而不会完全按照情节顺序来拍。

《囚鸟》的场景几乎全都在这座海岛上,置景也不复杂,所以预计拍摄周期不到一个月,其中段殊的戏份集中在前十天。

这是一个略带奇幻色彩的故事,出生在偏僻海岛上的女主角燕子,终其一生都想跳出这个被贫穷和愚昧锁住的囚笼,在她与周围人漫长的斗争中,总能看见一道过去生活在这座房子里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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