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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蔷薇公爵(101)

作者: 白狐 阅读记录

「我是安杰路希,先王诺迪埃巴特瑞克之子,米卢斯的亲王,」随著制式的开场白,四周终於安静下来,安杰路希朗声说:「我来到这里,为了我年幼无辜的侄儿伸张一份正义,为了讨伐企图破坏我挚爱土地的敌人,为了重拾米卢斯所有人的尊严!各位,请将你们的力量、你们对米卢斯的爱,借给我安杰路希吧!」

依照事前的演练,他做出停顿,底下立刻有人高呼他的名字,然後他们全部都在大声喊叫,那骚动太热烈太热情,安杰路希甚至觉得,即使下令要他们脱光衣服到河里跳舞,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麽不对劲。

当演说再度开始,榭佟子爵小心退下城墙阶梯,他需要喘一口气,毕竟在二十岁的骗人外表下,是一颗运作四十年的心脏,自认脆弱,承受不了亲王殿下过於强大的魅力。

安杰路希带来的护卫们保持一定间隔,分布在整条阶梯上,他一眼就认出卡雷姆。

「卡雷姆大人,真是荣幸!」榭佟子爵热情且真的很兴奋地迎上前去,「您完全继承了公爵阁下的样貌与气质,我还以为是我年轻时候见到的同一人呢!公爵阁下近来好吗?」

年轻时候?卡雷姆拚命忽视那有多麽不搭子爵稚嫩的娃娃脸,「多谢您的关心,我想他和大海生物相处得很好。」

「大、大海?真了不起!我听说公爵阁下拥有异於常人的冒险精神,但是大海啊……」

榭佟子爵叹气的同时,其他的感官并没有偷懒,他发现卡雷姆的专注与微笑都不真实,他还捕捉到卡雷姆往格腾堡的方向偷觑,瞳中有不明显的焦虑。

「我们已经派出不少人手悄悄渡河进行搜寻,完全按照将军大人送来的指示,如果有发现,一定马上知道。」

简单的安慰,却真的有效,他见到卡雷姆眼里一部份的焦虑转变为感激,真心诚意地,衬著晴空般的瞳色,非常非常迷人。

像一名羞赧的青少年,榭佟子爵不敢直视那双眼睛,「我……我注意到殿下没有穿著盔甲……」他匆匆换了一个新话题,「不要紧吗?没有安全上的顾虑?」

卡雷姆笑著回答:「一点问题也没有!奥达隆将军即是殿下的盔甲,那是最高的信任,世上没有任何护甲能够取代。」而他惹起自己的鸡皮疙瘩。

回想真实的情况,当然是另外一回事。

第一次得到披盔戴甲的机会,安杰路希非常亢奋,以致於著装完毕才惊觉盔甲是有重量的!肩膀会痛!闷热!不舒适!活动时发出的锵锵声能吵醒死人!

「活像带著一整个厨房在身上!」

安杰路希大吼,没把脱下的盔甲立刻砸在地上泄愤的唯一理由,是奥达隆正好走过来,及时唤醒他的记忆——乱发脾气从来没有好下场。

不仅如此,奥达隆还穿著比安杰路希那一套厚重好几倍的盔甲,行动丝毫不受影响,身形高大威武,压迫感十足,宛如王宫前的巨大石雕在走路。

「竟然有办法穿著这样的东西作战……我没说错,你真的是个野蛮人!」安杰路希取笑他,同样的句子,从前常夹带的贬抑与侮辱意味,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演说结束,安杰路希步下阶梯,第一句话就问卡雷姆,「怎麽样?我做得好吗?」

卡雷姆根本没听进半句演说,但那完全不妨碍他回答问题的神速与坚定,「精彩绝伦!殿下将激励人心这件事带领到一个无人能企及的领域,残酷、却又何其动人!往後世人都将聆听您喉中的乐音,而不敢随便发言了啊!」

榭佟子爵呆呆看著他,接续在这麽夸张的谄媚後面,他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反应才好。

站在满意微笑的安杰路希背後,奥达隆挑起一边眉毛,很想依循往例,打击无耻的谄媚,但是他其实很乐意见到卡雷姆稍微恢复精神。路途中沈默寡言的卡雷姆不仅令人不习惯,甚至有点毛骨悚然,於是他选择忽略这一场。

他转向还陷在茫然困境的子爵,「榭佟大人,关於接下来的行动,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和您谈一谈吗?」

「没问题,请这边……这边……喔不对,有一件事必须向殿下以及各位大人禀告。」榭佟终於回过神,挥挥手,下属送上来一封信,「这个,比诸位早来一步。」

信封是奥达隆的名字,可是在场以安杰路希的地位最高,榭佟犹豫了一下子,还是选择交给奥达隆。

「咦,怎麽会有信?谁写来的?什麽内容?迪拉尔要求饶投降吗?」

奥达隆没有马上回答安杰路希连串的疑问,拆信看信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快速看完之後,他倒转信封口,一小块带细鍊的莹白色宝石掉落在他的掌心。

他将信笺递给安杰路希,宝石项鍊则抛给卡雷姆。

「迪拉尔来的信,如果我们不解散军队,他威胁要伤害鍊坠的主人。」

安杰路希急著读信,卡雷姆却什麽也不需要看,他的脸色白成带青的透明,手掌紧紧收握,无视於做成花瓣形状的金属边缘刺痛肤肉。

早在项鍊自信封掉出的瞬间他就认出来了,这是尤金的首饰。

【 92 】

缺少了三颗衣扣,敞开的衣领,一圈细细的红色勒纹怵目惊心,绕著尤金的颈子,是硬扯下鍊子造成的痕迹。

房间只有一扇窗,开在墙面的高处,窄小的长方形孔,通过的光线十分稀少微弱,壁面往下,尽头处,尤金靠著墙,直接坐在硬石地上。

若以限制自由做为定义,这个四方形空间无疑是间牢房,只是乾净许多,并且摆设了几件不搭调的家具——写字桌、和写字桌成套的一把座椅、桌面的鹅毛笔、墨水瓶,正中央有张纸,书写著支持迪拉尔登基的声明,下方签名的位置留著大片空白。

他绝不肯签的,尽管杜里、克拉克……被抓到的贵族们多数都已屈服,他仍旧不更改立场。他们用利益引诱他、以言语威吓他,最後限制他的基本需求,不签字就不给食物饮水。

他已连续好几餐没有进食,身体开始感到习惯的同时,体力的磨耗也越来越明显,很快,他将虚弱得不再需要被锁鍊束缚。

德拉夏诺瓦每天都来,像是例行公事,带著一贯的狞笑恫吓他,询问他的选择,然後毫无例外地,嘲笑、或者痛骂他的坚持。

但是今天不同,愤怒的情绪特别高涨,如果看得够仔细,愤怒的背後有同等巨大的忧愁,德拉夏诺瓦有严重的困扰,而尤金的观察力一向不差。

「关於那条项鍊的无耻计谋并不管用是吗?」他刻意让欣喜从声线透露。

落入迪拉尔手中之後,只有两件事令尤金害怕——成为延宕奥达隆攻击的绊脚石,以及海因茨被抓到。前者他无法掌控,後者,他盘算过,在主动现身、引开注意力之前,他和伊恩讨论过,他造成的干扰可以为其他人争取到极大的空档,趁隙脱离格腾堡的势力范围。

他自认幸运,计画进行顺利,这两件他害怕的事都没有发生,德拉夏诺瓦的瞪视,那股恨不得冲过来拔剑乱砍的愤怒,代表他又猜对了。

最後是没动用的晚餐代替他,被怒气的暴风卷翻在地面。仆人很快走进来,默默收拾,默默离开,一餐的食物浪费掉了,无所谓,尤金从没打算吃。

後来是迪拉尔的出现,硬是赶走了侯爵。

不是值得感激的事,尤金心想,德拉夏诺瓦讨人厌,怒气有危险性,心智却正常;然而迪拉尔他——歪著身体坐在椅子里,肩膀挡住他压低缩起的下巴,目光往上飘,不自然的视线角度还不是最怪异的部分……他眼里的光芒、时而恍惚的神情,好像他人在这里,心思却不在,尤金一点都不认为迪拉尔的陪伴会比德拉夏诺瓦更令人愉快。

沈默,从迪拉尔踏进房间的一刻就持续著,他甚至不说出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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