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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踏雪归(29)

作者: 文字爱好者3/凌鸾蝶笙 阅读记录

“是这个吗?只有这些了。”秦易将几根干草放到他手里,让他自己触摸。

“是哎,谢谢弟弟,弟弟好聪明,一找就找到了,我都要找好久。”阮杨用指尖捏着,踩着青石板的缝隙往回路走,“只有这些了吗?这么快没了呀,没关系,我再摘来晒干就好,最好不要生病了,生病难受。”

“这是你摘的?”秦易疑惑道。

“嗯!”阮杨掌心在上方感受热量,掌心迅速浮出一圈水珠,找到合适的热度方位,指尖轻放,干草被卷入翻腾的水中,“我摘的。”

秦易在院中未找到种植草药的土壤,问道:“哪里摘的?”

“墙角摘的,挺难找的。我找好久,才找到一些,找到,晒干,咳咳咳。”阮杨咳嗽不止,一句话回答的断断续续,声音喑哑,秦易找了一个杯状的小瓦罐,清洗上面的青苔,从水井处打上满满一杯水,放在他手里。

阮杨接过双手捧住喝下,咳嗽间隙道了声谢。

“可这不是药材。”这只是青草。

“乳母跟我说的,生病就找这个晒干煮水,很快就好,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那时我也煮给宝宝……”阮杨面色僵硬,及时收住未说完的话,低着头迅速转了话题,“生病很快就好,我每次都很快就好,这次也会是的。”

秦易想了想,说道:“我哥拜托我来照顾您,往后你生病了,您跟我说,我带您出去瞧大夫。您晒的草药倒也不是不能用,但是大夫诊过开的药方会更好,您说呢?”

阮杨欣喜道:“好呀,那你能先带我去见砚哥吗?”

“好,我领您去。”秦易倒也料到阮杨三句话不离秦砚的性子,便也温声应下。

“谢谢弟弟!不过不能让爹娘发现了,”阮杨眨着眼睛,吐了吐舌头,添了几分俏皮,笑道,“爹娘不太喜欢我。”

秦易一时噎住。

原来他知道阿。

一股清香从瓦罐中飘散,升起的迷雾模糊眼前的视线,对面的阮杨似也晕染一层淡墨,润透如浸出水色,咳嗽不止时脸颊染上透水的桃红,耳朵尖尖上浸出一圈浅粉,长睫上续满将落未落的小水珠。

“我要拿勺子舀药喝,在后面的小台上,小心点……”

“我去拿。”

“哎呀,差点又忘了弟弟在这里。”他低声说了一句,抬头笑道,“好,谢谢弟弟。”

阮杨的笑容如春风吹拂的柳絮,不知不觉径直撩拨到心底,叫人捉摸不住。秦易笑了笑,在小台上找到勺子,装满一碗,阮杨捧在掌心吹气,吹起的雾气蒙住玲珑透水的眸子,几根垂坠在脸颊边的青丝在清风中微扬。

“小哥夫,您耳朵上……”阮杨偏过头去,秦易望见他耳骨上泛红微肿的伤口,想说下次来要带些药膏。岂料阮杨摸了摸肿起的耳骨,重重地咳嗽两声,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青草水,耐心解释道:“弟弟还未娶亲,不知道吧,纳妾入门时,妾室要在耳骨上穿孔,否则戴不上耳饰。”

“哎,我告诉你,耳饰可重了,我当时觉得耳朵要掉下来了。”

阮杨自然不晓得,秦易见过阮杨被纳妾时的模样。

在里屋的正中央,蒙尘的画像里,阮杨端坐在后侧,秦砚坐在前方,身旁尚遗留一正妻空位。阮杨身着无花纹的朱红色喜服,眉眼飞扬,笑脸盈盈,两耳挂上繁复的耳饰,耳饰上金色流苏灵动如水。

秦砚的手偷偷向后伸,阮杨一脸满足地握住,尚余些许委屈的目光望向秦砚的后脑勺。画师恰好画下这一幕。前几日见过丽姨后,再见此画,便生出几分别样的心境。

含水的目光里不是感动,是中毒之后的煎熬,是经历过丧子的疼痛,是从正妻委身为妾室的委屈。

当年政党之争,秦砚险些丧命,秦岂与韩溪明听闻消息,便从青城赶至四祥,连夜拷打阮杨拼了性命留下一命的犯人,才知晓事实原委。

正巧,犯人乃是阮芜辞曾经座下门客所派遣,秦岂当即连夜书写奏折,呈报陛下,陛下治其重罪。秦岂顺水推舟,陛下便将阮芜辞余党连根拔起,这张龙椅总算坐得稳当。

韩溪明及其余下人日夜守在身受重伤的秦砚身旁,小产不久的阮杨似乎早已被众人遗忘,除了大夫每日按腹,仅余丽姨一人留守在旁。他中毒之后,大夫竭尽毕生所能,也未能清除余毒。

中毒后的症状是皮肤夏季灼烫,冬日寒凉,当时正值夏季,旁人碰也碰不得,他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眠,浑身如同置身火团里,小产时喊得声音嘶哑,饮进水时抿下一大口,水源有如即刻沸腾,便会依次灼烫口腔、食道、胃部,常常如被困在火笼里动弹不得,生出几分老天爷是不是要将他活活烧死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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