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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踏雪归(30)

作者: 文字爱好者3/凌鸾蝶笙 阅读记录

于是谁也不敢碰他。

只要一碰他,灼烫便从那人触碰的地界,一直燃烧到不停发热的脑袋。

无了旁人的协助,他只能每日自行坐起,挪动身躯,小产后尚未痊愈的伤口出血,丽姨替他擦拭拖曳的血迹。当他靠在墙壁时,身上已晕出一层薄汗,接过丽姨捧过来的汤药,一口一口慢慢嘬饮,再自行更换已然湿透的衣裳。晚些时候,大夫会进来,隔着裹冰的布帛,按在他的肚腹,将剩余的淤血按出体内。

每一次按在腹上,身躯抽搐不已,疼得喊不出声音,一整夜都无法入眠。

那时他已经疼的流不出泪了。秦易望着阮杨此刻含笑的眸光,忽然想起丽姨说的这句话。

丽姨说,那时大夫未避着他,小产后不久,便将此生不会再也不会有孕且今后失明之事告知他。阮杨知晓之后,拽住丽姨,目光小心翼翼,一遍又一遍地问,砚哥还会来看我吗?

丽姨无法回答。

秦砚手臂多有划伤,昏睡醒来时,与秦岂言明要正式迎娶阮杨,秦岂自是不愿,当时陛下正在惩治阮芜辞余党,秦砚在此时迎娶阮杨为正妻,岂不是将秦家与阮家有干系告知天下。但此事阮杨毕竟有功劳,得了秦岂的示意,在阮杨小产后第十六日,韩溪明总算来探望阮杨。

韩溪明还未迈入厢房,阮杨伏在床榻旁,对着痰盂呕出一大滩血,自行拎起准备好的白帕,擦拭嘴边淋漓不尽的朱红,这让韩溪明的脚步顿住,犹豫着是否应该避过污秽,晚些再进去。

阮杨眼尖,望见还在厢房外踟蹰的韩溪明,轻声道,秦……秦夫人……

韩溪明骑虎难下,经过捧着痰盂的丽姨,丽姨矮身问好,韩溪明手帕掩在鼻下,匆匆应了一声,站在床榻前,问道,你可好些了?

阮杨有气无力地点头,委屈道,嗯,秦夫人……砚……砚哥呢……

想起儿子的伤势,韩溪明眼眶泛红,背过身去抹泪。阮杨身上疼得紧,却也记得秦砚手臂上的伤,急道,他……伤很重是不是?我要去找他……

攀住床畔往外拖了几步想下床,手指灼痛,他顿了顿,又用力挪了几步。韩溪明制止他的动作,轻掩泪痕,道,他醒了,醒了就被老爷在祠堂罚跪,说到此处,白帕再掩泪痕,话语之间多了几分哽咽,道,他身子还虚着,就这么跪在祠堂里。

阮杨抚摸着胀痛不已的肚腹,曲起双腿,虚弱道,那我去陪他。

韩溪明及时坐在床榻,握住他的手,说道,你可知,他为什么跪在祠堂里?

阮杨连续多日吃不下任何食物,仅用汤药维持为数不多的需求,这一系列动作已消耗过多体力,听她这么问,晕头转向地轻轻摇头。

韩溪明说道,他跟老爷说要迎娶你为正妻。

阮杨握紧拳头,许久才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欣喜道,真的吗?

韩溪明说道,可老爷不同意,他便跪在里头,如何也不愿服软。他现在受伤未愈,又跪在祠堂里,若是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阮杨腹痛未停,昏昏沉沉地挠着脑袋,似乎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大概能猜到韩溪明想提出让他放弃婚契,可婚契是爹亲送给他的礼物。

韩溪明见他沉默,又道,秦家就一个嫡子,往后娶正妻,是要能为秦家开枝散叶的。

阮杨小声道,秦夫人,您直说什么意思吧,我……我不想乱猜。

韩溪明叹了口气,道,不若你与秦砚的婚契就此作罢,你若是愿意,便作他的妾。

阮杨小声道,我不愿。

韩溪明以为自己没听清,反问道,什么?

阮杨缓过一阵黑暗,眨着眼睛,虚弱道,他要跪,我便陪他一道跪着。

韩溪明见他软硬不吃,道,阮杨,你跪,你以什么身份陪他跪。

阮杨几乎是滑在地上的,韩溪明扶他的肩膀,扶不起来,他疼起来,挣扎地喊了几声挣脱她的手臂,趴在地上无法动作。

韩溪明见他如此到底禁不住心疼,恼道,我实话告诉你,你当初来我府里之时,你父亲方斩首示众不久,风口浪尖你过来,你倒是也不怕给秦家惹来什么祸端。你父亲争权夺位,逼得秦家一退再退,我们不计前嫌,在府上偷偷养你这么些年,怎么也对得起那张婚契,现下你不能孕子,非要争那正妻的位置,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你若是不同意解了婚契,我们会再想办法解了。

韩溪明见他伏在地上的身躯颤抖不已,声调不禁也软了下来,道,现下各退一步,你若是解了婚契,纳你为妾,你还能跟砚儿在一起,若是不能解,你便留在四祥,不要回去了。

阮杨按住疼痛不已的肚腹,不敢起身,啜泣道,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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