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觉醒(87)
他听到烟花爆炸的声音,眼前闪过红光,世界陷入漆黑。
后来他知道,那不是烟花,是有人开了枪。
醒来时,他看到无尽的黑色,然后感觉到剧痛。有人轻轻抚上额头,“醒了?”
他张了张嘴,空气流过声带,没能震动出声音。
那人又说,“我路过,看到你躺在地上,马上带你去医院。”
他挣扎着爬起,在地上乱摸,除了黏稠液体,什么也摸不到。于是那只手被捉住,放到另一只冰凉的手里,“你在找她?抱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
这是他没想到的,他没想到妈妈会死。
再难以抹除的伤痕,也会随时间淡去,再不济,带着伤活一辈子,无非是这辈子多了些难以下咽的酸和苦。唯有死亡,无法治愈,无法挽回,无法接受。
死就是终结,是一个黑洞,旋转下沉,坠落焚毁。
他抓住那只冷透僵硬的手,张大嘴干嚎,嚎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被拥进散发烟草香的怀抱,“没关系,好孩子,不哭了,不哭了……”
那之后的四年,他把夏犹当成兄父一般的存在。
岂非可笑。
“你还好吧?想什么呢?”阮昀梓在他眼前摇了摇手。
他垂下眼,“我在想,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确定了夏犹就是开枪的凶手,那残害妈妈的人也一目了然了,都是夏犹的手下。仇恨深扎在心,长成参天巨树,他执念不消,夏犹帮他找回了当年参与事件的人,告诉他都是常年在北区游荡的混混,垂涎妈妈的美貌才做出那种事,唯剩那个开枪的人找不到。
上次来这里,夏犹叹着气说,找不到了,放弃吧。
是啊,怎么可能找得到呢?因为就是他自己啊。
阮昀梓站起来抖了抖衣服,“想是想不通的,改天当面去问他吧,今晚我要先回趟家。”
“我也要回家。”薛越抬起头,“你会保护好阮哥哥的吧?”
“那当然。”他忽地想起什么,“话说,当年你爸怎么会惹到蒋家?”
手里的香烟烧到自然熄灭,薛越无力扔掉,觉得有些可笑,“名卓做到现在,被财经媒体冠上‘第一财团’的名号,你知道它当年是怎么起家的吗?”
“怎么?”
他的笑容略冷,吐出四个字,“军火生意。”
阮昀梓挑眉,“难怪他把你捂那么紧,就这么当个闲散富二代也挺不错的,和我哥很配。”
薛越盯着他好一会儿,万分认真地叮嘱:“一定要保护好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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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啸,天边升起厚云,遮住半轮圆月。
回家的车上,阮昀柊一路缄默。杨晚试图宽慰,“大少爷,夫人只是有事找你,不会强行为难你的。”
要不那是自己的母亲,他就真的信了。
“为什么要把薛越的事情告诉她?”
杨晚始终低着头,“不是我特意告诉夫人,您在外面的事情,家里一直都有关注。”
“那还真是劳神费心了。”他冷冷道,“杨晚,你跟我几年了?”
“二十四年。”
“二十四年啊,从我四岁起,你就被送到我身边,小时候有吃的,都会分你一口,从家里出去的时候,也坚持要带你走,你就这样回报我吗?”
杨晚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惭愧又无奈,“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你以后就留在家里吧。”阮昀柊满脸尽是失望,“家里更需要你。”
很久之后,他回了一句,“是。”
阮家的宅子有些年头了,并不显老旧,反而散出令路人仰止的底蕴。头发花白的杨管家候在门口,见到,恭谨地弯了弯上身。
他在会客厅见到了母亲,端正坐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椅,旁边站着年轻的女仆。
他站好,低下头,“妈妈,您的伤好些了吗?”
宋枫乔双手规整地放在膝盖上,神情略冷,“你父亲让我和你解释,联姻是蒋家提出来的,我们合理接受,也不认为你会反对,飒安怕你接受不了,提出暂时不要告诉你,他是体贴你,希望你明白。”
提起蒋飒安,阮昀柊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段录音,想起他要掐死邱思竹,浑身皮肤覆上冷霜,霜气直达心底。
“我们两家,一定要联姻吗?”
“是。”宋枫乔确定地道,“你不是一直想像昀梓一样,为家里带来荣誉吗?这几年在外面该混够了,你也不小了,收收心吧。”
他想不出能答什么。
宋枫乔继续说,“飒安是蒋家的大少爷,肯选择你这么个生育能力有问题的omega,又这么体贴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阮昀柊震惊于她知道这件事,这是他和医生之间的隐私才对啊。可转念一想,连蒋飒安都知道他抑制剂过量造成难以恢复的损伤,就像杨晚说的,家里的关注从未从他身上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