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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144)+番外

那样可怕的凌虐侮辱,被彻底击垮的哭喊求饶……自此在他的床榻上,穆子石再没有一丝尊严,只剩下一具予取予求的身体供他淫乐。

怎么可能不记得?

但为什么偏偏是齐无伤看到了这记烫伤?偏偏是他来问自己?

心中恨得滴血,又惶恐得想要发疯,身体不能自控的剧烈颤抖,如风中落叶。

齐无伤见情形不对,习惯性的就想伸手将他抱起,谁知手指刚碰到他的肩,穆子石却遽然而起,厉声尖叫道:“滚!”

齐无伤一惊,柔声道:“怎么了,子石?”

穆子石眼瞳墨绿莹莹,眼神凶狠得仿佛与他有血海深仇:“别碰我!”

齐无伤隐有所悟:“好,我不碰你……不过你总得告诉我……”

穆子石厌恶的叫道:“我不记得!我说了不记得!”

看他这般任性不讲理,齐无伤心口生疼,已影影绰绰猜到了伤口的来由,言语间却一派轻松,道:“不记得便不记得,又不是什么大事,军营里多少也有些……我都明白。”

穆子石狐疑的看他一眼:“你明白什么?”

齐无伤眸光深邃,轻声道:“舒破虏是不是?”

穆子石浑身一震,眼眸中满是浓烈的恐惧憎恨,骤然崩溃着胡乱哭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怎么对我……我又不是七皇子,也没有害死他的家人……我怕他……”

短短几句话,声音已是撕裂般的暗哑:“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想起来?”

得到确认,虽然是最坏的那种可能,齐无伤反而平静下来,甚至有几分若无其事,一手搂过他单薄的肩,一手帮他擦眼泪:“不就是被他欺负过么?又不是天塌下来了……我以齐无伤三个字发誓,他若不死,我就万箭穿心而亡。行了,不要哭了!”

他声音略有些沙哑,虽立着最毒的誓,语气却轻描淡写得仿佛只是要去踢死咬了自己的一条狗,他连安慰人都这么粗疏大意,没半分温柔熨帖,穆子石哭得直打嗝儿,只气得要死。

但不知怎么的,不知不觉竟轻易被他的满不在乎传染了,仿佛那些过往的不堪也不过如此,心头浓重的漆黑禁锢悄然挪开一道缝隙,阳光得以洒入,连原本揪成一团濒临崩溃的惶恐不安也化作了浅显的生气恼怒。

齐无伤搂着他轻轻晃荡,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事情已经过去,没什么可以再议的,自顾转了话题:“我伺候你洗澡,又帮你捂腿,你可舒坦了?哭也哭得差不多了,别想着躲懒,该轮到你帮我洗头擦背了,有来有往,方是长久相处的道理,对不对?”

这真是太可气了!

穆子石连哭都不哭了,舒破虏再怎么如厉鬼如野兽,哪比得上眼前的混蛋万分之一的可气可恼?一低头,狠狠咬住他的手指,鲜血迸流,顺着他手背缓缓蜿蜒而下。

齐无伤哎哟一声,心头却是一松,随即苦笑着暗道,看来子石喜欢咬人这一癖好,倒是从小到大不曾改过。

两人正一个咬一个被咬的默默呆着,帐门一掀,闪入一条人影:“子石!”

待看清眼前情景,不由得一怔:“三哥,你们在干什么?”

齐无伤招呼道:“少冲。”

想了想:“子石骑马磨得腿疼,拿我撒气儿。”

齐少冲笔直的站着,拧着眉头,一脸明晃晃的不信。

穆子石松开牙齿,却在齐无伤胸前蹭干眼泪,这才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

齐少冲目光炯炯的凝视过去,道:“我来瞧瞧你……三哥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哭了?”

穆子石敷衍道:“我们说以前的事,你都不知道的。”

看他握着满把不知什么东西,随口问道:“手里是什么?”

“给你的白茅根,泡水里敷一敷腿脚,能解乏消肿。”齐少冲说着放下白茅根,眸光转处,却见薄毡下穆子石一条纤长优美的小腿裸露在外,暮色中尤显肌肤如雪,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光芒。登时说不出什么滋味,却不得不明白,他对齐无伤的亲密,从年幼时到如今,一直远甚于己。

齐无伤挑了一株草根嚼了嚼,压在手指伤口处,笑着对穆子石道:“记得这种草么?当年我给你用过。”

穆子石自然不会忘,也笑了:“那天我还掉了一颗牙。”

齐少冲插不进话,静静等了片刻,方道:“子石,前几日万大叔有书信寄来,问咱们什么时候有空闲,他要来雍凉看看咱们。”

穆子石不耐烦道:“万大叔过年时不是已经娶了阿才的娘?正该好生过日子,趁着年岁都不算老,赶紧兴旺一下万氏人丁才对,看我们……我们有什么好看的?”

齐少冲有些替万荆心寒,低声道:“落难时万大叔对咱们真心实意,你为什么一味疏远他?”

穆子石咬了咬嘴唇,斩钉截铁道:“让他别来。”

齐少冲默然片刻,道:“可他心里想来……也罢,你不见他我见就是了。”

说罢转身就要出帐。

穆子石冷冷喝道:“站住。”

齐少冲停住脚步,只听他语调带着熟悉的嘲讽之意,道:“你觉得自己现在又是皇子了,志得意满,很想赏他点儿什么好处?”

齐少冲当即驳道:“不是!万大叔对我有恩,他虽身处市井,却是难得的仁义君子,这样好的人品,我愿意结交来往。”

穆子石轻声一笑,道:“既然他这么好,那你就放过他罢!”

齐少冲愕然回头,却见穆子石垂着眼睫,道:“让他太太平平的活着,当个无忧无虑富家翁,别跟宫里任何人任何事扯上,那才是他的福分。”

齐少冲知他从不无的放矢,思忖半晌,问道:“难道……宫里和万大叔另有什么蹊跷不成?”

穆子石看他一眼,声音很是淡漠:“没什么蹊跷,我只是不想让他再跟你我乃至宸京有什么牵连……少冲,就当我求你。”

齐无伤观其颜色,叹了口气,起身拽着齐少冲便出了营帐,直言问道:“子石是薄情寡义之人?是忘恩负义之人?是攀附权贵之人?”

他问一句,齐少冲摇一下头。

齐无伤道:“既然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什么偏偏做得活像个混蛋?”

齐少冲若有所思:“想必这事情……有我不知道的关节?”

齐无伤笑道:“这不就是了?他知道的事你不知道,他让你离万大叔远些,也肯定是为了万大叔好。”

齐少冲迟疑片刻,黯然道:“我在他面前从无隐晦,可他为什么就能瞒我一次又一次?”

齐无伤微微一笑:“皇上给过你三封密信,你却也从未告诉过他里面写了什么……”

看向他的眼神,有洞透一切的明朗智慧:“他或你……或者死去的予沛,都有不想为人知的事。”

齐少冲低头沉思,突然问道:“那你呢,三哥?”

隐约有挑衅的意思:“你也有事瞒着子石么?”

齐无伤垂眸道:“有。”

“好比方才,我心如刀割,却不敢露出半分,若我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那就是往他心口捅刀子,若连我都撑不住,他更加要惶惶然不知所措。”

齐少冲沉吟片刻,低声道:“刚才他到底为什么哭了?”

齐无伤摇头不答,眸中寒光烁烁,冷厉之色森然如刀。

很想不顾一切孤身入京杀了舒破虏,但守土为帅之责,却是不容丝毫懈怠儿戏,否则置十万将士于何地?置边陲子民于何地?

何况杀一个兵部郎中说容易却也免不了麻烦,总得等一个时机,便是等不到,待边疆平定,自己也能造出一个大好时机来!

回到射虏关,齐无伤当即令全军整肃,城头火炮架好,滚木雷石齐备,又安排一支千人之师开拨南柯山扼守山道,以防蛮族暗度陈仓。

先将防守布置妥当,即请诸将、主簿、参军等帐中议事。穆子石抱着粮秣饷银的卷册与邱鸣西一道,亦在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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