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沧桑知锦华(148)+番外

雍凉骑兵呐喊欢呼声犹如潮水,几乎将整个战场掀翻。

达木虎却是大怒,道:“额尔别帐篷里的阿妈就是我达木虎的阿妈,你们谁宰了他,用马蹄踏碎他的骨头,就赏黄金十斤美酒一缸!”

黄金倒还罢了,美酒的诱惑对草原蛮族而言,简直就是天神恩赐的琼浆玉露,当即就有一个魁梧挺拔的勇士催马上前,他懂几句宁国话,问道:“宁狗听着!我是拔海王帐下千夫长奇克图,英雄的刀下不死无名的鬼,你是什么人?”

齐无伤提抢一踹镫,马就冲上来了:“瞎了你的狗眼!本王齐无伤,雍凉的西魏王!”

他银枪来得极快,惊鸿闪电般一晃眼就到了胸前,好在奇克图反应亦少有的敏捷,拨马便绕了个圈子,从侧面斩马刀一横,后手变先手,推着刀刃就拦腰斩向齐无伤。

齐无伤尺半枪尖往外一崩,借助马的冲力,当啷一声将刀给挂了出去,这奇克图膂力惊人,齐无伤挡了这一刀,虎口隐约发麻,当下马上一仰身,后脑勺几乎贴到了马的三岔骨,二马交错时,双手一转环,枪杆漩涡般直滚了过去,奇克图一偏身,抢马上风位,抽刀一立,想截住枪头,谁知齐无伤这杆枪鬼神莫测,轻轻巧巧的一拨一挑,贴着奇克图的大腿就豁下一条肉来。

奇克图百战之余心性最坚,大腿虽伤了,却一声不吭,举着大刀,搂头盖脸,狠狠劈向齐无伤。

沙场中活下来的均是能征惯战之将,绝无半个花哨招式,都是实打实的专注于杀伤,奇克图这一刀,只待齐无伤横枪而架,他便可翻腕用刀背磕歪了枪,直剁胸膛。

齐无伤早等着他这一刀,双腿一夹马腹,这匹蹄血乌云神骏无比,驯得也极通人性,当下骤然加速,横着几步一窜,齐无伤腰往马下侧着一坠,敏捷的避过这灌满力气的大刀,从下往上枪尖毒龙般撺出去,喀嚓一声,红光迸现,尺半的三棱尖头全扎进了奇克图的腰眼。

死尸噗通坠马,雍凉军欢声雷动。

齐无伤阵前枪挑两将,均是几个照面之间,摧枯折腐如铁破竹,众人士气鼓舞激昂如沸如火,便是穆子石城头远观,手心都满是汗水,眼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齐无伤走马兜着圈,冷笑指向达木虎:“你来!”

达木虎外表粗豪,却极为谨慎,喝道:“莫儿射鹄!”

拔海部以莫儿为善射之意,射鹄亦是部落中最精骑射者的尊称,但这莫儿射鹄在部落中却郁郁不得志,凭他的实力早该升任万夫长,但拔海王一直对他心存忌惮,达木虎亦是颇为嫉妒,此时见齐无伤人挡杀人魔挡斩魔的辣手,干脆就祭出他来,伤了死了也不心疼。

莫儿射鹄遵令纵马驰出,一身轻便软甲,手中一杆长矛,矛尖足有巴掌宽,背负硬弓,头盔上饰有九支高高翘起的翎羽,脸颊瘦长,颇为年轻英俊,他纵马到了两军阵前,却回头沉默的瞥了达木虎一眼,意甚鄙夷。

邱四在后掠阵,一眼看去,生怕齐无伤有失,忙道:“谁去替王爷一阵,得小心这莫儿的弓箭!”

邝五卫弃等请令欲上,齐无伤断喝道:“不必!”

众人不敢违令,当即全神贯注,若齐无伤一旦有失,便群起救之。

邱四叫道:“擂鼓助威!”

战鼓声如远雷冰雹,腾腾的激昂而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齐无伤只觉得血像烈酒一样烧遍全身,带来微微酥麻的快意,枪挑两将,杀热了身子,体能与战力已到达巅峰状态,心绪神智更是自信而平静,像一面镜子,纤毫毕现的清晰反射出对手每一个动作,而自身的每一个反应都精准无匹妙到巅毫。

此刻的齐无伤,已是一支射出的狼牙利箭,撕破空气势不可挡。

莫儿射鹄被齐无伤的长枪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完全落于下风被压着打,几个回合一过,肩头已带了一道枪伤,血流满臂。

他骑射在整个草原是名副其实的第一,自有常人不能及的兽样的敏锐嗅觉,见势不可为,趁着二马冲锋之际,一拨马头,四蹄翻盏,已干脆利落的败下阵去。

达木虎本以为他要用弓箭败中求胜,不料莫儿射鹄竟不回本阵,转而直奔往东,单人独骑的逃出了战场!

这位九翎勇将被齐无伤杀得连弓都不曾拉开也就罢了,临阵脱逃却使得整个拔海部为之蒙羞,达木虎勃然大怒之余,顿生惧意,颤声大喊道:“莫儿射鹄!你胆子小得像只松鼠,祖先的灵魂在天上会为你哭泣!”

拔海部兵将一阵纷乱喧哗,阵脚已乱。

莫儿射鹄这一逃,比将他立毙枪下更为鼓舞士气,齐无伤高高举起银枪,大喝一声下令:“杀!”

雍凉铁骑一片呐喊声中,战马怒涛般掠过阵地,本就慌乱无措的拔海部骑兵一触即溃,斗志全无,被饿狼追杀的绵羊般,四散奔逃。

骑兵对决最是倚仗气势与速度,齐无伤临阵斩将占尽先机夺尽士气,一场大战完全成了单方面的屠杀,短短半个时辰,拔海部留下了三千尸体,一地的鲜血残骸,另有无数马匹兵器。

鲜血浸透的泥土、折断的箭矢刀刃、败兵的断肢与惨叫,种种景象映入穆子石的眼眸,只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穆子石只专注凝望着乱军中齐无伤神飞英越一马当先的身影。

邱鸣西眉飞色舞,遥遥指向一个最末一等的陪戎校尉,笑赞道:“这个南柯山来的左拾飞,听说虽倨傲不驯了些,倒是个可造之材!”

穆子石淡淡瞥了一眼,见他进退有度,手中长刀凌厉凶猛,正与桑七并肩杀敌,不禁点了点头,道:“确是个勇将。”

本以为自己还会因南柯山之事厌恶他,但这一眼看去,却是心如止水别无情绪,原来南柯山种种,在齐无伤的身边,不知不觉中或许已经悄然放下了。

穆子石嘴角微翘,只觉春日晴暖。

武定二年春,以射虏关一战为始,雍凉与拔海部全面开战,青穹王与乌德王正如齐无伤所料,一恍若无事的按兵旁观,一虽应和拔海王,却只出兵一万相助。

齐无伤指挥极为精妙大气,慎重机变兼而有之,行若雷霆,驱避剽疾,攻则算其无备,变则出其不意,又十分有耐心,不疾不徐,屡屡出征,持续不断的攻击,但一旦接战,则必求全歼,一口一口吃掉拔海部的有生战力。

拔海部在草原上一处处的定居点被雍凉军发现,便随手将牛马牲畜尽数劫走,带不走也当场屠宰殆尽,至于人口,青壮杀尽老弱却留,并非心慈手软,而是留下这些消耗拖累他们的钱粮实力。此举极为狠毒,却是伤其根骨的良策,不得不为之。

他领军出征,穆子石要求随军同行,却被毫不留情的撵出军帐,惹得邱四等人好一顿嘻嘻哈哈的笑,穆子石好生愤慨,满心想克扣他们粮饷或是瞒报军功,但再看看这几位胡子拉碴的风霜满征袍,只得含恨忍之。

一边恨不得想踹齐无伤几脚,奏折中却越写越是得意:仰皇上之天威伟烈,西魏王兵出射虏关而伐蛮族,深入草原转战千余里,屡破蛮族三部联军,大战三场小战十余,斩敌首级万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云云。

边塞一入秋,寒风便如刀子也似,穆子石身体虽好了许多,却架不住那等白毛风,不小心吹得一日便头痛欲裂,浑身作烧。

齐无伤忙请来陆旷兮诊治了,令他不必再进军营,只居于帅府中,若有要事亟待处理,邱鸣西自会安排下属送入取出。

而雍凉的粮秣饷银、辎重军需,邱鸣西已渐次移交了大部分给他处置,至于公文往来奏折上报更是穆子石一手操办,一时军营的议事处随之搬迁进了帅府,穆子石所住不远处的花厅中,人来人往,有候着的,有步履急急的,但都屏息静气,便是交谈也都悄声细语,俨然雍凉二州的小朝堂。

上一篇:花颜男妃 下一篇:强臣环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