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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像场人间喜剧(175)

外面,工人还在拼装白色沙发。

史迪文掏出钞票:“旧的帮我抬到楼下,就放在正门门口,有人阻拦,就说是我说的。”

语毕,他就这么走了。

他史迪文……亦然(4000)

更新时间:2013-7-9 21:47:37 本章字数:4267

我搭乘史迪文下一班电梯,按下了三楼的按钮。璼殩璨午安神醒脑的药丸,除了安神,还有醒脑的功效。

三楼多功能厅,并非人声鼎沸,在座个个皆“有头有脑”,时间过了二十分钟了,充其量也不过是窃窃私语。他们在明我在暗,细致入微地扫了扫。史迪文终究是得人心的。出了这个门,他走在大街小巷或许是个骗子,是个花花公子,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但在这个门内,他是精英,是真刀真枪,凭一己之力攀上顶峰的奇迹。十个人里有十个,恨他折断了乔泰这条大船,但恨完了,一边是他,一边是乔先生,这两根浮木总要选一边牢牢抓住。十个人里有七个选他。

小头目们含胸驼背,快要顶不住了。等,还是不等?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Steven杳无音讯。

小董事们濒临发作。

我推门而去玷。

我下了楼,就等候在正门门口。

不一会儿,工人们抬了乔先生的黑色沙发下来,极尽不屑地咣当一声撂在地上。他们倒是办事得力,但史迪文有让他们“极尽不屑”吗?他们可谓心领神会。

保安出面,问这是怎么……怎么个意思啊!工人们答,这是Mr.Steven的意思。保安说你会英文了不起啊?了不起来我们这大楼里上班啊。我在一旁幽幽道:“你要不要先问下你们头儿?别稀里糊涂得罪了人。挠”

保安臭着脸,掏出对讲机低语,不一会儿头儿来了:“Steven啊?这家伙又给我没事儿找事儿……先搁这儿吧。”

就这样,我和沙发一并扎根。

今天真的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男人们西装革履也不会大汗淋淋,女人们挥舞着大腿也合情合理。这样宜人的温度北京一年中寥寥无几,他乔先生何德何能,有幸和我的何翱共度其中之一。

怕伤及脾胃,我不大给何翱吃冰激凌的,或许,有奶便是娘,有了冰激凌的助阵,乔先生会比我这亲娘更加可亲可爱?今天我真的不在乎何翱会不会认贼作父,若他乔先生能好好待他,我可以随他们的便。

不再哭了,我将一口口水狠狠啐在了那黑色沙发上。

出入的路人行色匆匆,但不免对着这露天的,突兀的豪华沙发指指点点。

有人识货:这不是乔泰……乔先生办公室的吗?还什么乔先生办公室?早易主儿了。这……莫非叫扫地出门?就是这个架势吧……

不一会儿,有一撮撮乔泰的员工涌出来。

小头目们自作主张,说扎克伯格路上耽搁了,演说无限期推迟。员工暗暗打鼓:路上耽搁?这是大俗即是大雅的借口吗?会不会是又生了什么变故?Steven他是不是黔驴技穷了……

我闪得远远的,捂住耳朵不闻不问。

我固守了二十四个小时,或走或站或坐,千变万化,并没有像个疯子,唯一反常的便是放着沙发不坐,只坐台阶。那黑色沙发就像毒蛇猛兽,万丈深渊。

度假村解除了警戒。高慧,以及我爸妈,相继被释放。这众人久久以来失去的自由,因何翱的落难,变得一文不值。阿南对我爸妈说,史迪文直接接走了我和何翱,去游山玩水了。

回到家,我爸妈了然了被扣押的“真相”:家中被史迪文悄悄地装潢一新。

他们说:史迪文真是有心。

日落月升时,我整个人蜷作一团。黑夜中,何翱对陌生人的恐惧,绝不是冰激凌可以消除的。

我除了等候,什么也没做。

时至今时,我仍把身家性命通通押在史迪文的身上。

二十四个小时后,是阴雨绵绵的天气。

史迪文致电我,说他回来了。我从角落冲出来,说哪呢,哪呢!他说他在办公室了,他走的后门,这会儿人在三十二楼的办公室了。

我不能呼吸,没胆子问上一问:你有没有把何翱带回来……

史迪文办公室的门关着,或许除了我,还没人获悉他回来了。

我无声地打开门,门内空无一人。意大利原装儿进口的白色沙发上,凌乱地扔着一身被换下的衣裤。我低唤:“厚福?”

史迪文从里间缓缓走出来,双手系着西装的纽扣。他又是逆光,长衣长裤之下,他是完好无损,或是遍体鳞伤,皆有可能。他走向我,脸孔渐渐清晰……他的右眼负了伤,眼眶是骇人的青紫色,眼球肿胀着微微凸出。我倒抽一口冷气,又大喊了一声:“厚福?”

史迪文说何荷,我没能把厚福带回来。

我打着弯儿地向下溜去。史迪文抱住我,飞快地说着:“他没事,他没事,我没骗你,他真的没事……只是,我没能把他带回来。”

我到底还是溜了下去,仰面倒在地上,曲着双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史迪文要打横抱上我,无奈我千斤重,他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抱也抱不动。我胡乱捶了他一拳,他暗暗吃痛,我换个地方,结果也是一样。我说史迪文你浑身是伤吗?你浑身是伤,可还是没能把厚福带回来?你这个没用的男人!

接着,我就仰面朝天地问他:乔先生把何翱关在哪了?

史迪文反问我:何荷,你的拳头比我的硬吗?

他俯瞰着我,充血的眼珠诡异得像是快要掉下来。

仅此一次的偷袭机会,从史迪文的指间血淋淋地失去了。去他的排兵布阵,去他的有勇有谋,他带着他的人……惨败而归。这样的硬碰硬一向是乔先生最擅长不过的,是史迪文不自量力,以卵击石。他乔先生从没怕过史迪文找到他,他连老窝都懒得换上一换。

他甚至,让史迪文见到了何翱。

何翱不吃饭。这臭小子说,妈妈不让他吃不认识的人给的食物。史迪文讲到这儿时,我哭笑不得:他吃冰激凌的时候,把这话忘到脑后了。

仅仅隔着一扇窗,乔先生让史迪文这样见到了何翱。史迪文不得声张,怕会吓到何翱。

后来,史迪文通过电话对何翱说:“厚福啊,你妈咪说了,可以吃。”何翱狼吞虎咽。

乔先生给史迪文亲手斟了茶,他问:“Steven啊,你是条白眼狼,我还对你的仔这么好,我这叫不叫以德报怨啊?”

就这样,史迪文又一次扑上去,换回了这一身上下的伤。

我仍仰面朝天:“不能报警,无论如何不能报警,是不是?”

史迪文站直身:“是。”

我扯住他的裤脚:“把乔泰还给他吧?也许……也许他会遵守约定。”

“没有这个也许。”史迪文斩钉截铁。

史迪文俯身,向我伸手。我无动于衷。他放弃,看了看时间,走去办公桌。没有了他的裤脚,我的指甲抠进肉里。他拿了茶色墨镜,微微一低头戴上,遮住右眼的伤,再抬头,便无懈可击了。他说何荷,你在这儿等我,我要先下楼一趟,乔泰没有新一任的CEO了,我要先下楼主持大局。

我滑稽地蹿直了身:“史迪文,你是说……你救不了厚福,只好救乔泰了?”

史迪文阔步走向门口:“这二者是一致的,我救了一个,另一个才有救。”

我挡住他:“谬论!你救了乔泰,你一呼百应大富大贵了,乔先生会放过厚福?”

或许是墨镜的功效,史迪文俨然冷血无情:“何荷,我控制住乔泰,我们才有机会,乔泰是我们的筹码,唯一的筹码。失去乔泰,我们两手空空,他会为所欲为。”

“你道貌岸然!”我勃然大怒,“你这是在拿厚福冒险!史迪文,你坦白说吧,你割舍不掉乔泰是不是?你卧薪尝胆了这么久,做了乔先生这么久的哈巴狗,等的就是坐上第一把交椅不是吗!你不能让你的血汗就这么白白付诸东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