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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192)

赵雅娟察言观色,偏是追问:“哦,这么巧?都老相识了。过几天我请客,你们一起喝酒。”

田景野谨慎地道:“宁恕……以前很认识,他上半年刚回的时候我请了几次客介绍我的关系给他,后来就不大往来了。”田景野说完充满歉意地笑。

陆行长奇道:“还有跟你处不下去的人?”

田景野笑道:“我当初递辞职报告你也差点儿翻脸杀了我。我又不是百搭胶。”

“哈哈,陆行长,你也有暴躁的时候,说说,怎么回事。”赵雅娟没继续冒昧问下去,但田景野的三言两语在她心中生了根。

等饭吃完,田景野喝了点儿酒只能坐陆行长的车子回城,陆行长才问:“那个宁恕,能让你介绍你的关系给他,原本交情不浅啊。我该不该记住这个名字?”

田景野道:“有必要记住。”

陆行长了解田景野为人,不用多问,也懒得多问,记住就行了。

赵雅娟坐在车上,闷闷地想了会儿,让司机停住,她特意跳下车去给儿子打电话,都不怕外面有多热。

“唯中啊,你还是乱插手。又打宁恕的电话了?又是问东问西?人家客气,你怎么可以管不住自己?万一人家起疑,做事给你留一手,你不是吃亏死?我跟你说啊,宁恕才刚进公司,最多疑的时候,你别给我捣乱了。”

赵唯中酸溜溜地道:“妈,到底谁是你儿子。”

“废话,你多大了?”

“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大家都在风言风语,说你给他的权限太大。你知道还有不怀好意的人怎么说吗?”

“嗨,你难道也跟着怀疑你老娘?听着,既然你都疑神疑鬼成这样,我也不能瞒你了。今天老郑,郑伟岗,也这么说,市里分管规划的那个手指太长,迟早出事,我们申请容积率的话,可能现在不是好时候,还是等换届后再议。但我们那块地不能再拖,每天的银行成本我背不起。你说,要加快审批,宁恕得做什么?我特意支开你,省得你沾手,免得以后闹出来你洗不清。我也过两天去缅甸谈个矿,这边的容积率审批全权交给宁恕。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赵唯中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明白了。”

“你去北京了没?赶紧出发,别拖着了。我以前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一张脸关不住心事,全给我露在外面,放风声给宁恕。”

“哟,我赶紧,我赶紧。”

赵雅娟呼出一口气,刚要说再见,忽然又想起,“你记得,万一跟宁恕通电话,一定要开录音。反正他跟你请示钱怎么用,你只要说我不让你插手,让他全权决定。”

赵雅娟说完电话,黑着脸回车里,继续坐着思索哪有漏洞需要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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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儿子走后,宁蕙儿平白觉得浑身充满勇气。她敢走进阳台,靠近玻璃窗,看向楼下道路空地,不再害怕简敏敏等人在楼下埋伏的车里看见她。可她还是寂寞,还是想与人说话。

如同往常,宁蕙儿拨通宁宥的电话,响一会儿之后挂断,等女儿打过来。以往这么做是为了给宁蕙儿省电话费,这是母女两个的约定。但这回又添了其他内容,宁蕙儿担心女儿还在生她的气,不接电话,这样子不算很直接的联络可以避免打过去的电话直接被挂断的风险,即使最终女儿没回电,还可以不失面子地用女儿没看见显示来支吾过去,不影响母女关系的和谐。

可宁宥一看见妈妈的来电,就回电了。“妈,还好吗?宁恕告诉我了。”

宁蕙儿心里一热,忙接通电话,开心地道:“好了,没事了。是我太紧张,一看见简敏敏就脑子不够用了,只知道害怕。这种时候啊,家里真需要一个男人,刚才弟弟跑回家两三句话就把问题解决了,呵呵,我怎么就糊涂了呢。”

宁宥听了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只能笑道:“那就放心了。妈,还是来上海吧。”

宁蕙儿道:“不用了,你弟弟有主心骨,靠得住。你说话有点儿急,是不是很忙?”

“郝青林的案子有了些动静,律师让我过去开会。我在路上,不多说了。”

女儿也惦着她,这下,宁蕙儿心里更踏实了。她活泛了身子,开始满屋子地忙碌,她首先是拆下空油瓶上的盖子,钉在门镜上,不用的时候就能盖上盖子,省得再看简敏敏那嘴脸。

宁宥此时满心不快地赶去律师楼,也不知郝青林又干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搅得家人鸡犬不宁。但她到了律师楼后并未直接上去,而是从地下停车场升到一楼门厅,等待郝家父母的到来。如今两边已生龃龉,她做事之前就得先想到避嫌,一起去见律师,省得被猜测她是不是预先给律师施加了什么影响。

郝家父母也很快到了,大约是打车来的,脸上不见油汗。两人依然衣着体面,举止得体,放哪儿都令人心生好感。宁宥快走几步迎了过去。

郝父见面就笑道:“灰灰今天在家吗?”

宁宥道:“他今天去学校,拿成绩,拿暑假作业,然后说是同学一起去外面搓一顿,再到篮球馆打会儿篮球,可能很晚才到家。”

郝父道:“灰灰是我们见过最好的孩子。万幸,他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俩今天一大早就去看守所递卡片把灰灰昨天法院门口守望的事儿告诉青林,让他知道家人依然是他的家人,希望他不要灰心。看守所的同志很帮忙,他们才上班忙着呢,就替我们把卡片送进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律师约见与这事儿有关。”

宁宥听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样,阿弥陀佛。”

郝母见此这才好意思开口,“昨天你告诉我们灰灰做的事,你真有心,我们开心一整晚呢。人心真得患难时候才看得清。”

宁宥呵呵地笑,请二老一起上楼。

律师时间宝贵,会议室坐下后,便开门见山。“郝先生不知为什么,忽然今天找检察院反映新问题,而后通知我们律师到场。原本我们估计这个案子可以一个月后开庭,这下可能得拖后了……”

宁宥一听到这儿,就问郝父:“你们卡片里也写了我暑假带灰灰去美国?”

郝父一愣之下点头,但解释道:“写了你去美国。我们只知道你要去,不知道你带上灰灰一起去。”

宁宥立即对律师道:“是这样的,昨天我儿子开始放假,他记得我提起过未成年人不能上法庭,可他想看见爸爸,就去法院门口记录囚车进出的时间规律,以便不错过开庭那天他爸爸所乘囚车的进出,可以看上一眼。爷爷奶奶知道后很感动,写了卡片今早递进去看守所以鼓舞他的信心。他很了解我教育孩子方面从不肯假手他人,我出国肯定也会带上儿子,他找检察院反映新情况,大概是想拖开庭日期吧。”

律师道:“可能性很大。同案律师和同案嫌疑人一定很不高兴,大家都盼着早日开庭早日宣判,走出最难熬日子的看守所。建议你们不要把这个原因与同案家属交流。然后我们交流一下,郝先生新反映,或者直接说举报,会是什么问题,我这儿可以提前做出准备,有备无患。”

郝父先摇头了,“青林出事我都觉得意外呢,其他真想不出来。”

宁宥道:“我看了他目前交代的受贿数额,我们把它算作进项之一吧。进项之二是他问灰灰的爷爷奶奶借的二十万。而从我接触他那个外遇来看,那位外遇是讲钱伤感情的女文青,郝青林在外遇身上花的钱不会多。而且检察院这回也没查到他有其他固定资产或者银行账户。也就是说,进出不平衡。所以我一直有个疑问,他的钱都去哪儿了。会不会新举报的问题与我的疑问有关?”

宁宥一说外遇,郝家二老都有点儿尴尬,开不了口。

律师想了会儿,道:“难道新交代了行贿?为了重启调查,拖延开庭日期看一眼孩子,交代行贿增加刑期?这可能性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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