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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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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敏敏兴高采烈地来,结果被简宏成连连浇冷水,浇得她脸色僵硬,当然不肯轻易答应。她想了会儿才道:“崔家那个女儿的伤要是真这么严重,当时即使我跑了,派出所也找得到我,即使我不坐牢也得罚医药费,怎么从没人来找过我呢?谁跟你讲故事呢。这就跟唐处说的一样,那家人人品不好,说出来的话不能信。虽说见血三分亏,但你老二是见血全糊涂,哪有偏听偏信崔家那帮杂种的。”

简宏成惊讶:“唐处这么对你说?”

简敏敏瞪眼想了会儿,“让你一问倒是把我问糊涂了,唐处倒是没直接跟我说,但我怎么记得唐处有这么一句话呢,谁跟我说的?”

简宏图掩嘴窃笑,小声道:“给审糊涂了呗。”说完就发现姐姐哥哥一齐冷眼唰一下杀过来,他连忙妩媚地一笑,拍哥哥一句马屁:“哥这么早的事情都查得出来,真神了。”于是又惹来简敏敏横眉怒目。

简宏成听了简敏敏解释后,看简敏敏就顺眼了点儿,他想了会儿,耐心解释道:“站你立场,你以为派出所没抓你就意味着小伤,这话也对。但我得到的情报是确切的,不仅仅是来自宁恕。我想想崔家当年为什么不找你,主要是孤儿寡母又没个正经工作的,盯着派出所做事就得放下手头工作,他们没时间,不挣钱谁养活一家三口?再说他们本身心知理亏,又是被你打怕的,即使报了案,你是失手,人也没打死,你最多大牢里走一遭,但我家财大势大,一家人又得寻上门去砸崔家一个稀巴烂,他们权衡一下,即使警察去了都未必肯报警。大姐,你设身处地想想,你当年把对爸妈对张立新的怨气全撒到崔家家属身上,无法无天,崔家两个后代对你是多深仇大恨。所以我让你最近别太惹事,省得你那案子有波折。”

简宏成这回说得入情入理,这回简敏敏也听得耐心。但听完后,简敏敏道:“你不懂,人这东西最犯贱,人靠打服,讲理没用。”

简宏图非常公正地认理不认人,附和道:“对,这回宁恕就是靠大姐打服的,本来他一直……”见简宏成横他一眼,他立刻闭嘴刹住。

简敏敏得意地道:“看看,看看。但我就不出面了,我不想被重判了坐牢。”

简宏图道:“你今天露面一下已经威力无穷了。以后你再手痒时想想你三十年前造的孽,做人适可而止吧。崔家后代没犯着你,你就别主动。”

简敏敏道:“那怎么行。宏图刚才不是说了吗,崔家人就是犯贱,犯贱你懂吗?我时不时敲打他们一下,省得他们以为我是病猫。”

简宏成既不能说出他的私心,怕简敏敏顺藤摸瓜找出宁宥,捎带上对他的怨恨一并儿对付较弱的宁宥,又得说得理直气壮让简敏敏心服口服,只好挖空心思地道:“不行,我不许。现在宁恕好歹有工作有体面,还处在明面,真要是被你打急了,丢了工作转到地下放冷枪,我们家大业大,怎么防得过来……”

“打服!”简敏敏不耐烦了。

“宁恕不是老弱病残,打不服。”简宏成在这件事上不屈不挠,“简明集团是个活靶子,大姐你做事一向顾头不顾尾,别影响到简明集团。我还是干脆以简明集团管理者的名义命令各位股东,在对付崔家的事情上,一切行动听指挥。是命令,不是要求。”

简宏图觉得无趣,但还是很捧场地应一声,“知道了。”

简敏敏不语,抬头看着天花板。

简宏成只好继续循循善诱:“姐,你有空照镜子看看你的面相,你这面相说明你日积月累的怨气和霸道。以前爸妈有错,害你生活不顺,你有怨,我理解,我知情后愿意放下对你的怨恨替他们补偿你。但你自己也很无知,太蛮狠,在张立新刻意纵容下没头没脑做了张立新肃清简家人在简明集团势力的刀子,最终兔死弓藏,你以后的不幸怨不得别人。现在我把公司里的关系都替你理顺了,以后生计方面你不用操心,跟宏图一样拿现成。于是,既然你不用再炸着毛虚张声势时刻提防了,是不是该考虑活得正常一点。你好歹当年也是高中班里的翘楚,成绩好,爱看书,爱唱歌,我从小拿你当榜样。可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换一身行头就是街头坑蒙拐骗卖假药的泼妇。你执意活在怨恨里,已经让怨恨毁了你,你醒醒,你还有下半辈子路要走。当然我最喜欢有人冲锋陷阵替我做犯法坐牢的事,我在后面收现成。但你是我姐,即使你想冲,我也得拉住你。我劝你不如有空多关心关心你的一双儿女,别让他们以后像你怨恨爸妈一样怨恨你。”

简敏敏头朝天默默听着,等简宏成说完,她依然沉默,沉默了好一会儿,低下头来平视着简宏成,冷冷地问:“我能信你吗?”

简宏成道:“也是,你这辈子信谁,谁在你脚下挖坑。”

简敏敏点头道:“好了嘛,你前头不是放屁嚒。”

简宏成道:“但以前有没有其他人给你预设保障机制?比如即使你羁押期间无发言权,我依然在简明集团保留你大股东身份,你有否决权,你背靠国家法律可以兵不血刃开个董事会就把我的管理权收走。这是我交给你的信任。不是口头许诺,而是白纸黑字的公司章程。”

简敏敏听着慢慢坐直了,圆睁双目盯着简宏成,“呵呵,转移利润太容易了。”

简宏成笑道:“对的,跟懂行的人容易说话。你替我想想,我名下公司不少,一个人没有精力面面俱到。最简单的管理办法是财务公开合法,经得起各种事务所过筛子一样的检查。我但凡有转移利润偷税漏税做两套账三套账的想法,恐怕转移的利润大半转到那些分管经理人手里,而不是到我手里,我还得被他们捏一辈子偷税漏税的把柄。你说,我会做这种因小失大的傻事吗?”

简敏敏听了不语,又靠回沙发背。

简宏成道:“好好做人。天不早,宏图,你开车送大姐回家。路上小心。”

简敏敏起身就走,依然不语。简宏图在她身后跟着,满脸悲壮,招手求哥跟着去壮胆,可简宏成飞奔上楼管儿子去了。简宏图自怨自艾:“关键时刻,儿子比弟弟重要。”

简敏敏冷冷地道:“你长这么大,他还能认你弟弟,供你养你,你爹娘都做不到。知足吧,你。”

简宏图忙连连称是,殷勤地替大姐拉开后车门,他可不敢让大姐坐在说话动手都太方便的副驾驶座。等大姐坐进去,他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不急着走进去,道:“信不信哥哥这事,其实你只要看看我就行了。我没用,哥哥还对我这么照顾。”说完见大姐理都不理她,才敢闷声不响坐进来,赶紧开车上路。

但身后很快传来简敏敏阴测测的声音,“我手里的东西多,我要的也多,情况就不一样了。”

简宏图只好在前面翻个白眼,不敢答应,老老实实开车。简敏敏觉得没趣,也就闭嘴了。难得的是,这一路上,简敏敏破天荒地没把简宏图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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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显然很热闹,很多人夜不能眠。宁宥关上卧室门关了灯,却用手机上网查询离婚办法。简敏敏坐在床上,将高球一下一下地砸向墙壁又弹回来落到面前,竟是落点精准,显然训练有素,做多做熟。而宁恕则是坐在床上面对着不知在放些什么的电视发呆,直到想上厕所才看了眼手机,发现已是凌晨一点。他楞了一下,看看房间的门,将灯全关了,这才敢将窗帘拉开,俯视已经安静了的城市。人影罕见,显得灯光好生荒芜。

宁恕看了会儿,返身收拾行李箱,下楼将房退了。结账时候被提醒还有两罐啤酒的消费,他忙手掌对着嘴巴呵一口气,觉得没有酒味,估计不能算酒驾,才拎起行李箱出去。他依然很谨慎,走得左顾右盼,确认身边身后没有跟踪,即使有跟踪也别被砸了脑袋。上车将车门一关,宁恕简直是大喘气,仿佛干了一件重体力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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