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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194)

宁宥耐心等待,等儿子将衣服扔出来,又听到反锁洗手间门的声音后,偷偷摸摸翻看儿子的书包和裤兜。她没看试卷,那还不是她最关心的,她翻的是儿子书包夹层里的钱。加上裤兜里的零钱,果然,只剩下不到十元了。宁宥叹了口气,将所有的东西恢复原状,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开。

等母子坐到饭桌吃饭,宁宥才跟儿子交流郝青林那儿的新情况,“下午律师召见我,说你爸向检察院交代新问题。这样一来,案子又要重新开始调查,你爸开庭的日子就得延期到我们从美国回来后了。你不用纠结了。”

“爸爸新交代什么?”

“还不知道。爷爷奶奶说他们把你昨天去法院看囚车的事告诉你爸了,可能你爸很感动,想出新交代问题延后开庭日期的办法跟你见面。”

郝聿怀“啊”了一声,但并无喜悦,反而有些接受无能,停箸思考会儿,问:“爸爸新交代的还是犯罪吗?”

“肯定是啊。”

“既然是犯罪,他怎么早先不说清楚呢?他都已经坐牢了,还想干嘛?他不觉得犯罪可耻,应该赶紧改进吗?”郝聿怀越说越生气,将筷子拍到桌上。

宁宥惊讶地看着儿子忽然发火,她是很想火上浇油,可她都不用犹豫,依旧克制地道:“可你得看到,他还是在你的感召下有所改进了。”

郝聿怀道:“可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做个好人,他依然没打算做个好人。我很生气。”

宁宥叹道:“原来大人以为自己足智多谋,其实所作所为可以被孩子一眼看穿。你问得很好:他都已经坐牢了,还想干嘛。可我也不知道,我们往下看吧。”

郝聿怀问:“可我们拿他怎么办?他不要好,明摆着。”

宁宥头痛得又想打电话向简宏成搬救兵,念头一出来,立刻悚然惊醒,她在想什么啊。她借着咀嚼拖时间,想好后才道:“可经过你的努力,事情怎么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呢。”

郝聿怀摇头不以为然,“才不。我从小学到中学已经有经验了,有些人是脑子不好不知道什么是好坏,有些人是知道好坏但故意干坏事,还有些人是不小心干坏事或者偶尔做点儿坏事,但会改正和道歉。第一种人你拿他没办法,老师也不管的,我觉得哄着骗着让他不敢坏事最好。第二种人拿做好事跟别人交换,给他想要的好处他才干好事,爸爸现在就是这种人。可这种人是最坏的。”

郝聿怀说完,放下碗筷,噔噔噔蹬脚走到墙角,埋头笔挺站立。这姿势,是从小到大家里唯一的体罚:面壁。宁宥看着这样的儿子,眼睛濡湿,她知道儿子在自罚自己说爸爸坏话呢,可那样的爸爸……必然连累儿子。“灰灰,你没说错。”

“我说爸爸坏话了。让我站着,妈妈。”

宁宥无语,泪眼盯着壁柜上的年历,恨不得拿来细细地撕了。她此时的心里比下午时更狠,她恨郝青林一再地伤害她儿子。

简宏图刚准备乖乖地准时睡觉,不小心听见楼下传来门铃声。他当然不指望哥哥会去开门,只好认命地下床。不料,出门就见哥哥简宏成也出来了。简宏图一看就机灵地道:“来找你的?那我继续睡。”

“是大姐。你也下去听听。这么晚不知道又有什么好事。”

简宏图真不想下去,可只能蹑手蹑脚跟哥哥后面。此时,门铃声早已不耐烦地响成串,简敏敏焦躁地按着不放,简直有把门铃烧线的打算。

等简宏成打开门,简敏敏看一眼微微呼哧的简宏成,一脸厌恶地道:“该减肥了,跑这么点儿路也喘。”

这真是亲姐姐,一刀戳中要害。简宏图无奈地一声不吭,让开半个身子让简敏敏进门。简敏敏进门后环视一眼,挑个最中央的位置坐下,右手搭到茶几上,拿手中车钥匙嗒嗒地敲桌面,很是悠闲的样子。简宏成忙一步冲过去,抬起简敏敏的手臂,“大姐,高抬贵手,上面小地瓜在睡觉。”

简敏敏收了车钥匙,但切地一声,斜睨着简宏成道:“装什么二十四孝爹,告诉你,不管养亲兄弟还是亲儿子,都是养白眼狼。”

简宏成梅里特,坐到她对面,问:“这么晚有什么事?”

简敏敏伸了个懒腰,不经意地道:“休息得太好,晚上睡不着,跟我两个白眼狼弟弟聊聊。我们说说崔家那小子的事。你先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简宏成道:“我想明天请一下唐处,你作陪一下。中午还是晚上?我看晚上吧。”

简敏敏一愣,一下子坐正了,坐正了才想到这不是该是的看守所,忙干咳一声,假装拨弄一下头发,不自在地道:“我还是不去了,免得被人看见,对唐处不好。”

简宏成笑眯眯地看着坐立不安的简敏敏,道:“宁恕那儿你自由发挥。只要不犯法,随便你,不用跟我说。”

简敏敏郁闷地道:“听着,今晚宁恕不敢回家了,自掏腰包住宾馆。还连宾馆大门都不敢出。你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吗?这叫吓破胆。”

简宏成偏不让简敏敏将相信经过说出来,知道简敏敏半夜来找肯定是战果辉煌得意难耐,非要找人说说才行。他只是淡淡地道:“行,你这边第一天达到预期。回头崔家的门可以不用敲了,专注盯住宁恕,偶尔在他身边出现一下就行。”

简敏敏道:“崔家门不敲怎么行,让崔家那小子以为安全了可以回家住?不行!你说他害我损失多少钱?要不是追回张立新,我立马损失近一个亿。现在虽然追回大半,可还有一小半呢……”

简宏成道:“敲崔家门的事只能侥幸做一次,我调查过,崔家老太太今年已经心脏病住院两次,你可别给我吓出一条人命来。这几天你还是老实点儿。”

简敏敏立刻惊了,“啊,今天她没死吧?”问出来就知道自己问错了,又闲闲地靠回椅背,“既然崔家小子还能上班,老不死的当然没死。”

简宏成想了想,道:“崔家大女儿,你有次打得她差点丢命,你还记得吗?”

简敏敏又惊,“你怎么知道?”

“宁恕告诉我。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找宁恕麻烦,主要是他不给宏图活路,我只能削弱一下他的战斗力。但你……”简宏成摇摇手指头,“放开我们两家的恩怨不提,你个人欠他们家不少,宁恕这么对你,最多你们两个扯平。我看你差不多适可而止,你也一把年纪了,别每天肾上腺素太高,到处找人斗气。”

“慢点,崔家那小贼种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打过崔家大贼种,那大贼种汤地上叫得杀猪一样起劲,怎么死得了,胡说。”

简宏成听得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除了宁恕说,我还调查过其他一手资料。既然崔家大女儿只是普通摔倒,你又逃什么?”

简敏敏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她叫得杀猪一样,别人以为我杀她,都围过来,我只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喽。”

简宏成严肃地盯着简敏敏:“真话?”

“哪还有假。要真差点把她打死,他们还不趁机找派出所抓我?你信我还是信崔家小贼种啊,你要不要这么吃里爬外?”

简宏成点点头,放松原本紧握的手掌,严肃地道:“崔家那女孩被你打得头骨碎裂,大量出血,好不容易抢救过来,至今有后遗症。我们把账算清楚。相比一条人命,你损失的那几个钱不算什么,何况那损失一大半是你逼得张立新鸡飞狗跳造成,宁恕最多只是促成一把。但他已经差点儿被你玩死,你对他的报复,到此为止。你记住,你现在是作为一个姐姐在帮弟弟,帮宏图,我让你出手是让你出口闷气,省得坐牢坐出病来。你认真做好,算是报答我替你追回巨款的恩情。”

“放屁,公司让你霸占了……”

“你长点脑子。你还是董事长,你有否决权。只要你开口,我立刻抽走我的资金,抽走我的人,公司交还归你管。问题是你接得住?千辛万苦找个小狼狗给你看家,还是个三下两下就被我买通的。你不如老老实实记我的情,跟宏图一样老老实实做人,多去看看妈,我会继续做冤大头,出董事长的力,拿小股东的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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