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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222)

田景野却是一落座就电话汇报宁宥,“宁恕到了。”

宁宥道:“你去忙吧,田景野,让宁恕看着好了。”

“不放心他,万一他以为手术会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处理工作,又正好有要紧电话来找,他又离开一段时间,你妈妈怎么办。等你来再说。”

宁宥只会摇头。

郝家父母吃完中饭,郝父洗完,郝母擦着桌子道:“我看还是去我妹妹家住几天吧。宁信其有。”

郝父道:“你又来了,什么叫宁信其有,你还信不过宁宥,以为她恐吓我们?”

郝母怒道:“你别跟我咬文嚼字,我没信不过宁宥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咳,我们要相信那家人找得到我家地址。青林刚毕业时候留的地址都是我们家地址呢。”

郝父好脾气地道:“你怎么一说就生气呢。我看还是附近找家商务宾馆住几天,躲过风头,等那家冷静下来就行。都没脸去住亲戚家,人家万一问起来,我们怎么说。一辈子的老脸都没了。你开始收拾吧,就算去宾馆避暑。”

郝母也是一怒即罢,点头承认老头子说得在理,但她使点儿小性子,偏不肯去收拾,而是将抹布放到老头子手边,道:“我还是去对门杨教授家说一声,请他们帮忙留心最近有什么可疑人来我家敲门。”

郝父道:“别去啦,他们家中饭向来比我们早,可能这会儿正午睡呢。我们也得想想该怎么跟他们说这件事,回头住下再跟他们电话里说也来得及。”

“又是你最有道理……咦,老郝,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快,别洗了,去躺下,我扶你平躺。”

郝母抢过郝父手中的碗随便一扔,便强扶着老头去卧室躺平,随即倒水找药。

可没等郝父缓过气来,家门被敲响了。老两口都是浑身一震,郝父指着门道:“你……去看看。”

郝母放下手中的杯子,小心走去门边,不敢弄出丝毫声响。她从门镜看出去,见是两个陌生人,似乎是母子。正好外面的人也说话了,“郝青林家吗?有人吗?出来一个说话啊,一声不响算什么玩意儿啊,出来啊。”

郝母一听来者不善,立刻有蹑手蹑脚回到卧室,将卧室门紧紧合上。可外面的说话声音虽然听不见了,敲门声依然闷闷地响着。郝母握住郝父的手,轻道:“应该是他们。”说着就留下眼泪。可又担心郝父,连忙空出一只手拿起扇子,轻轻给老头子扇风。她见老头子脸色没有褪色的样子,忙补充一句:“可看上去只是普通母子,好像没什么危害。别担心。”

郝父握紧郝母的手,轻道:“屈辱。”说着,两眼也溢出泪水。

老两口在闷闷的敲门声中,相对而泣。

过了好久,郝父缓过气来,急着问:“要不是宥宥通知我,如果我们没个思想准备,猝不及防被人找上门来,我会不会死?”

郝母急道:“别胡说。”

“可其实宥宥可以不告诉我们的,尤其这是我们青林故意害她,按她那次的说法,这是第三波,不知还有没有第四波第五波,就算泥菩萨也会被青林气死,她迁怒于我们本也是我们活该。她没有,反而帮我们,我这条命是她救的。”

“你说的是。我刚才不该说宁信其有。”郝母换一只手摇扇子,替换下来的手又握住老头子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郝父道:“虽然我当然还是偏心自己生的儿子,可是我发誓,以后我要优先考虑宥宥和灰灰。”

“还能优先几天呢,恐怕很快就做不成一家人了。”

郝父长叹一口气,“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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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到了医院,郝聿怀说声“谢谢叔叔送我们”,腿脚利落地蹦出车子,原地弹跳了好几下舒活坐久了的身子,然后理所当然地道:“妈妈,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我想陪着你呢。”可说完久久没听见回音,不禁回头去看,却见妈妈还没钻出车子。他疑惑地弯腰往车里瞧,只见妈妈才将车门推开小小一条缝,还在那儿吃力地努力。郝聿怀不明所以,但蹦过去替妈妈打开车门,“怎么了?”

宁宥道:“一路上恨不得快点快点,浑身都在使劲,现在四肢都累得不听话了。你帮帮妈妈。”

郝聿怀试图拉妈妈的手,发现不管用,便帮妈妈将一条腿搬出来,踩到地面,然后扛起妈妈一条胳膊,连拖带背地将妈妈弄出车门,又拖着妈妈在车外活动。司机站在一边看着不便帮忙,至此才问:“还行吗?不行我进里面借个轮椅来推你。”

宁宥走几步后活动开来,试着原地踏步几下,见灵活了,忙道:“行了。灰灰,你跟叔叔一起去办理宾馆入住登记,再把我们的行李收好,这个重大任务就交给你独立去完成。”

“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可能会和我弟吵架,场面比较丑陋。你还是不去看的好。”

郝聿怀道:“我不是去看,我是去助阵。”

宁宥当即想到简宏成耳语别把儿子培养成娘娘腔,她不再勉强,伸手过去,“走,拉妈妈跑。”

上阵母子兵,郝聿怀拉起妈妈撒丫子就跑,觉得自己很牛。宁宥与司机告别,提起麻木的腿拼命跟上。儿子还真是管用。

因为下午上班时间到,下午手术纷纷开始,宁恕所站的地方人员进进出出,有躺着进出的,也有站着进出的,异常热闹,宁恕目不暇接,自然是没功夫去管田景野在做什么。

田景野与宁宥一直保持联络,此刻不声不响走到楼梯口去等候,很快,便见到郝聿怀费力地拉着宁宥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田景野接住,道:“刚刚陆院长已经出来,他说你妈会立即转移到楼上的重症监护室,还说需要你耐心等待你妈苏醒。手术已经解决当下能解决的问题。陆院长还没吃中饭,我不便问太久,回头再带你找他。”

宁宥缺乏锻炼,一跑到终点就累得直不起腰,伏在没事人一样的儿子背上,听完田景野的传达。她费劲点点头,“有没有说生命危险……”

田景野飞快抢断,“关心则乱,你还在问这个问题,宁恕站那么好的位置居然没看见陆院长从他眼皮子底下出来。”

宁宥抬眼看了田景野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手术已经解决当下能解决的问题”背后有太多余韵,尤其在妈妈转移到ICU的前提之下,这余韵是什么,早一目了然。她使劲地站直了,想再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看着田景野继续喘粗气,气息怎么都平息不下来,心跳却越来越急骤。“她才开始享福。”宁宥终于费劲说了出来,两眼看向门边如木头人般伫立的宁恕,心里翻江倒海全是恨,没头没脑都栽在宁恕头上。

田景野劝道:“先关注你妈身体,其他账慢慢算。”

宁宥悚然惊醒,忙道:“我犯糊涂了。田景野,你交代我该做的事123,然后你去忙吧。”

田景野看看手表,“我不急,等你妈妈出来了再说。你首要大事是镇定。”

说话之间,即便是郝聿怀的眼睛都没离开过手术室的门,所有人的心随着手术室门的开开合合而起起落落。终于见到宁恕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正中央,这边的三个人都如离弦的箭,飞奔了过去。手术床推出来了。

年轻的闵律师将律师函从陈昕儿手中收回,再问一句:“你还有没有其他意见?”

“没有了。可这官司真的能打吗?”

“毫无悬念。唯一悬念是打官司后的执行是否有力,对方毕竟财大气粗,规避手段众多。但好在他家大业大,逃不走。”

陈昕儿喜极而泣,“谢谢你,闵律师。真谢谢你。”

闵律师将信收好,递给陈昕儿,“不谢,既然是宁总的吩咐,我自然要做到最好。你尽快去市中心最大邮局,将律师函用EMS寄出,保证对方当事人明天可收到。我先帮你到这儿。”说完便起身送客,没一丝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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