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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225)

等得嗓子眼儿冒烟的陈昕儿听秘书一说,立刻“呼”一下从沙发里跳了出来,可起身后又觉得不对劲,紧张地问:“简宏成看了律师函是什么反应?”

秘书不知律师函闹的是些什么玩意儿,只好模棱两可地道:“简总一向处变不惊。这边请。”

“噢。”陈昕儿走出一步,忍不住又紧张地问:“简宏成这会儿心情怎么样?”

秘书当没听见,大步走出去了。陈昕儿只好跟上,但赶紧地一路拉平衣服。此时非常后悔来时穿的是上工去的衣服,是按田景野吩咐为打入打工群体而特意挑选出来的五成旧不起眼的衣服,而且,她忽然又想起,她没化妆,经过一整天的奔波,这擦了一脸防晒霜的脸还不油光发亮?哎哟,就这么去见简宏成?想到这儿,陈昕儿收脚已经来不及,她已经步入简宏成的办公室,看到了简宏成,她看到简宏成一向聚光的小眼睛此刻瞪得如鸽蛋一样,哪是什么处变不惊,而是大惊。

简宏成怎么都想不到陈昕儿现在变成这种样子,一脸孤拐,浑身手足无措,形象落差太大,他接受无能。

秘书见此连忙退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但好在见到简宏成的陈昕儿比简宏成更激动,尤其是看到简宏成对她的出现反应极大,陈昕儿更是欣慰,因此轻易放过了简宏成最失措的时刻。终于又见到简宏成的喜悦,以及对律师函导致后果的担忧和恐惧,令陈昕儿一张脸千变万化。

简宏成很快平静下来,发现手中的茶杯早已倾斜角度过大,水在桌上淌出巴掌大的一块。他掩饰地将杯中水喝光,平静温和地道:“天热,一路辛苦了。要不要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出门过电梯后,左拐。”

陈昕儿愣住,过会儿,乖乖地转身出门。出门前满脸颤抖地道:“谢谢你关心……我。”

简宏成忽然感觉事情不妙了。他再看看面前的律师函,不是说来讨要小地瓜吗?怎么一句不提小地瓜?

宁宥一直守候在ICU区,与其他病人家属在一起,拉着脸等亲人的好消息。每次护士有换药之外的其他动静,大家都不约而同吊起脖子,既希望护士带来希望,又害怕护士带来不好的消息。

陆副院长匆匆来时,等候区的家属们也是先吊起脖子,等看清不是自家的主治医生,才又缩回脖子。而宁宥赶紧站起来走过去,目送陆副院长换好衣服进去病房。

正好宁恕急匆匆赶来,他一看见宁宥就止住脚步,不愿靠近。可他那位置角度不对,看不见病房里面,再说他观察之下觉得宁宥脸上表情像是说明屋里有动静,他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靠近宁宥的位置上,果然,他见有人忙碌在妈妈的病床边。

“怎么了?”宁恕非常紧张,对病人而言,特殊对待未必是好事。

宁宥看宁恕一眼,见他是真紧张,才道:“例行检查吧。”

宁恕才松了口气,与宁宥步调一致地盯着病房里看。

过会儿陆副院长出来,宁宥忙跟上去道:“都已经下班了,陆院长还不休息?”

陆副院长道:“又来一台手术,正在准备,我趁机拐过来看看你妈。目前看没有恶化迹象。你们家属需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陆副院长简单扼要地说完,就匆匆走了,赶去下一台手术。宁宥也是走得飞一样地跟上,一路表示感谢,直到把陆副院长送进电梯才罢。等她回头,差点儿撞上也跟来的宁恕。她冷冷看宁恕一眼,绕过他,缓缓走回等候区。

宁恕很想不跟,跟上宁宥这个动作令他有很不好的感觉,可他有事,而且火烧屁股,他只得跟上,只能跟宁宥好声好气地商议。“妈妈好像没起色。”

“但也没恶化。”宁宥也平静地回一句。一位当班护士换上家常服装上班,经过宁宥身边,宁宥忙停住客气地招呼一声“邵老师下班了啊,走好”,等邵护士也客气招呼了离开,才又开步回等候区。

宁恕看着,并不意外。等邵护士走远了,他才又道:“病历和医保卡已经压在住院大楼的收费窗口,收据和收费单我都收着,回头一总算账。”

“好。”宁宥说着在老位置坐下。

宁恕不愿坐在宁宥旁边,只好站着说。“看来是场持久战,我们需要分工一下,保证每个时间都有人侯在这儿。今晚你继续吧,明天白天黑夜都交给我。”

宁宥一直侧着脑袋仔细看着宁恕说话,等宁恕说完,就挥挥手让他走,没说什么。宁恕不知怎么的,转身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他一转身就看见拎打包食品从楼梯上来的田景野和郝聿怀。他匆匆与两人打个招呼,赶紧走去电梯那儿,与田景野他们岔开。

郝聿怀一边跟上田景野一边回头看宁恕,奇道:“他是不是也来给我妈送晚饭?”

田景野道:“不像。”

两人正好转弯,一眼看见宁宥,郝聿怀立刻窜了过去,亲亲热热地坐到妈妈身边,还意犹未尽地撞妈妈一下,“我给你点了你喜欢吃的。”

再为妈妈担心,宁宥看见儿子依然心里舒服许多,她等着郝聿怀撞完,才起身对走到面前的田景野道:“多谢。看见宁恕了?”

“见了,跟陌生人似的。”

“又落我圈套里了,心里不舒服呢。”

“呵呵,别总欺负小的。你妈怎么样?”

宁宥摇摇头,“没起色,陆院长特意来了两次。炸鸡翅,酱牛肉……”宁宥看得眉头竖起来。

田景野笑道:“我就说这是灰灰自己爱吃的,灰灰还坚持这是你爱吃的,幸好我给你买了凉拌素面和拍黄瓜。晚上就这么过夜?”

宁宥叹息,“刚才宁恕跟我谈如何轮流值守,他竟然都没问一句我怎么过夜。”

田景野依然好脾气地笑道:“亲兄弟知道你有好兄弟在,他不用担心。简宏成怎么这时候打我电话。”田景野接起电话。

简宏成此时站在洗手间门外,拿手机对着女洗手间的门问田景野:“听见没,听见哭声没?”

田景野疑惑地听了会儿,道:“我在ICU,想听哭声这儿多的是。”

简宏成立刻猜知田景野在哪儿,道:“开免提吧,让宁宥一起听。”等田景野开启免提,简宏成道:“宁宥,你那边情况田景野都跟我说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找送你们的司机,我吩咐他了。”

宁宥道:“有田景野这条地头蛇,你让司机回吧。说你的事。”

简宏成皱眉道:“陈昕儿拿着一份律师函来找我,问我要回小地瓜。结果见面我才说一句话,说她辛苦了去洗把脸,她就钻进洗手间哭到现在。”

田景野与宁宥几乎同时说话,田景野道:“哪家律所?”而宁宥道:“她本来就是爷俩一起找的意思。”

然后田景野对宁宥道:“果然她手里钱稍微一多就得出幺蛾子,我们都料中。”

宁宥道:“可现在律师这么贵,她请得起?写份律师函得要去她这个月发的一半工资了。”

田景野眼珠子一转,“坏了,她还是跟宁恕串一起了。宁恕早上急吼吼地发名片给她,被我抢来撕了。会不会后来他们别处又有见面?”

宁宥道:“像宁恕风格。”郝聿怀坐在椅子上双眼在妈妈和田景野两人之间晃,有点儿听不懂。

简宏成在电话另一头完全插不上嘴,略嫉妒。听到这儿便扔下陈昕儿不管,拔腿就回办公室打电话找朋友询问正平律所与翱翔集团房地产公司的关系。

简宏成打这电话也没回避这边的两个,宁宥听了不由得看向郝聿怀,果然见郝聿怀满脑门子的问号和惊愕,宁宥此时无法解释。

田景野道:“这事……不得不说宁恕真会抓机会。简宏成你打算怎么办?”

简宏成道:“等等,我问出关系再说。”

宁宥愣了一下,点点头,走去病房那儿又看妈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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