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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244)

简宏成实在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还长得好。”

宁宥“哼”了一声不理简宏成,“反正老师到同学都善待我,做什么事都搭顺风车。宁恕则不同,男孩子,豆芽菜体质,没有孔武有力的家庭男性成员撑腰,注定他在不文明的环境里挨打受欺负,男生的世界比较弱肉强食。即使他引以为豪的成绩,也有他姐的光辉事迹在前面压着,老师表扬之前会提醒他一句以你姐姐为榜样。直到工作之前,他一直过得很压抑。我又是他那段黑暗记忆里对他指手画脚最多管得最多的人,唉。除了简家是他必然仇视对象,就只能是我了。”

简宏成道:“这算是对宁恕最善意的解读了,你到底是他半个妈。可惜不是整个妈,否则他不会这么怨你。一般来讲,妈妈跟孩子什么都好说,姐弟之间就没那么好说了。你看我妈妈那样子对待简敏敏,简敏敏还能三不五时去看她一趟,板着脸吃一顿饭。你看待宁恕,对待宁恕,也该跳出半个妈的思维局限了。这样心里容易接受。”

“还善意解读呢。他前几天指责我当年欺负他。天地良心,真是,我气得胸闷好半天。”

简宏成道:“跟我对待简敏敏一样,该远离就远离,该设防就设防。人大了,都心思不单纯了。我继续讲下去?”

宁宥眉头一皱,“你急什么?我还生气呢,让我先讲完。”

简宏成也道:“我这不也是急于跟你说清楚吗?你先告一段落,我急不可耐了。”

宁宥奇道:“你那事结果不是明摆着的吗。”

“结果让你看清楚了,过程匪夷所思啊。我已经忍了七年,你让我赶紧说出来。”

“是你自己要忍的。”

“真不是我自己想忍,是不得不忍。”

宁宥只能放弃生气,让简宏成说下去。

宁恕在出租车上坐立不安。天已暗,他的脸便可以放肆地七情上面。他心里就像煮沸的粥锅,他归心似箭,可心里有很清楚到了医院将有一场硬仗等着他,尖嘴利舌的宁宥不会放过他,他得预先想好各种应对,以主动出击来扭转局势。可他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他在谋划着另一件事,想到那件事已经走出最关键一步,再往下走便是收割战果,他又无法不狂躁地去想如何收割。再一想今晚显然是妈妈那边最要紧,而又必须先考虑摆平宁宥才能安静陪伴妈妈,他是妈妈的儿子,他当然得暂时将那件事往后面挪挪。

可走了足有一个小时,宁恕依然无法静心思考如何对付宁宥,只得在黑暗中对妈妈抱歉地心想,要不将那件事速战速决了,才好安心。如此决定下来,他立刻全体脑细胞归位,很快想好步骤打出一个电话。

宁恕打电话给远在缅甸的赵雅娟,想不到赵雅娟真接了起来。宁恕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尝试一下,想不到赵雅娟接起,他很是高兴,忙道:“赵董,我是宁恕。”

“哦,小宁,信号不是很好,你得长话短说。”

“是,赵董。好消息,规划可以调整了,容积率修改只剩下走走程序。”

赵雅娟开心地说,“噢,好事啊,这么快,想不到。可惜我没在家,要不然再晚也得庆功酒摆一桌。”

宁恕当即果断地道:“谢谢赵董,我总算不辱使命,非常开心。但这几天忙于工作耽误一件事,我前阵子被人差点恶意撞死并绑架……”

“哦,那事你第一次见就跟我说起过。处理得怎么样了?”

宁恕道:“我前几天百忙中过去看一眼,发现那么恶性犯罪的主事者居然给放出来了,一打听,真是钱能通神。我投诉了当事民警,可没下文。眼看23日这个案子要上法庭,我几乎已经看到结局。求赵董帮我找人疏通。我不求别的,只求公正判决,不受干扰。”

赵雅娟爽快地道:“你把详细情况发电邮给我,我替你做主。”

宁恕激动得差点儿在黑暗的后座跳起来,他连日连夜这么辛苦,等的就是赵雅娟的这句回答。“我替你做主”?对,这就是赵雅娟对他拿下局长大人拿下容积率修改的回报。

放下这一头,宁恕才能专心思考医院那头。可他专心了会儿,便头一歪睡了过去。他太累了。

“卡拉OK经理的话能当真?”宁宥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能当真。”简宏成仔细看着宁宥脸色,见宁宥毫无幸灾乐祸之色,他心里很是放心。“我下午没跟陈家人说真话,真话太刺激。实际上是,我相信经理还记得那夜的事,但那种江湖人做人精细,不敢实话实说,免得施暴者砸了他们的店子,也怕受害人得知店家知情不告迁怒而砸了他们的店子,所以他们就以推测的方式说出真相,让谁都抓不到辫子。基本上他说得最详细的就可默认为真相。反正后果都一样,我说得太细节真实,陈家人会更接受不了。给他们留点儿侥幸心理也好。”

宁宥缓慢地点点头,“是,你做得很好。可即便如此……女孩子总能遇到一些猥琐男的骚扰,有时候做梦回忆到当时情形,都能又吓又气惊醒过来。陈昕儿好可怜。”

简宏成道:“我事后细细打听过,有那么一种药,可能他们从香港带过来,叫氟硝安定,促睡眠很快,而且事后又能干扰人的记忆。估计陈昕儿遇到的就是那种,所以栽上我。但那天醒来我衣衫齐整,我前晚酒意上头一头扎倒睡着,根本穿的还是西装,早上陈昕儿已经清醒应该看清,从这一方面来讲,陈昕儿又有选择性遗忘的成分,不知是故意还是病态。但我真没法跟她追根究底,不忍心问下去。”

“我终于能理解她的逃避了,她不容易。你也是仁至义尽,这么多年呢。”

“但毕竟非亲非故,陈昕儿又花样百出折腾,我只好把她送去坐移民监,算是给我开辟狡兔三窟之一窟,安慰我的不甘心。这回要不是她跟宁恕串到一起非要起诉我把事情暴露,而对你的态度又更进一步,我本来还掩耳盗铃下去呢。我只担心小地瓜,陈昕儿现在基本上无自控能力,而陈昕儿妈妈是那种强硬到不会变通的女人,家里显然是她老大,我讲述过程中陈昕儿听到痛苦处干扰起来,她妈上去就是一巴掌,脸都打肿了的那种。小地瓜怎么活。”

“真是人力有时而穷。”

“好了,总算跟你解释清楚,我轻松一些。要不然没法见你。”

宁宥撇开脸不理简宏成。但同时又忽然感觉异样。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宁恕怒目环睁冲着这边看,果然是宁恕来了。宁宥冷冷看宁恕一眼,便将他是若无物。

简宏成看到宁宥略微显现出的异常,便也看过去,也见到凶神恶煞般的宁恕。他也只冷冷一瞥,凑过去冲宁宥轻道:“宁恕这下确认你是汉奸了。”

宁宥也凑过去道:“你再添一只砝码。不好意思,我不能让你专美。”

简宏成道:“他现在惊呆了。会怎么发落我们?”

宁宥道:“拳头什么的,最好招呼到男人身上。”

简宏成一听立马跳了起来。果然,宁恕大步冲了过来,一拳冲简宏成挥了过去。幸好简宏成已有准备了,赶紧躲开。但宁恕再大力挥拳追打时,脚上不知绊到什么,一下子站不稳,人又正在用力,便噔噔噔地冲向前去,踉跄跌倒在地上已经展开铺盖的一堆病人家属身上。简宏成百忙中看时,只见宁宥状若不经意地将腿收回,又踢出一条不知谁的折叠凳。而等宁恕连声道歉后坐起,战场早已打扫干净,宁恕只看到一条打翻的折叠凳,猜测他是误踩了。简宏成心说难怪宁宥工作这么多年不仅不吃亏,还连连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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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宥没等宁恕站稳,就冷淡而清晰地道:“下午两点左右妈妈出现一次险情,我呼唤无效,幸亏简宏成跟妈妈说话激发妈妈求生欲。当然既然你总算姗姗来迟,我就可以放简宏成走了。你收起拳头,不可忘恩负义,以后拔拳头前请先找护士站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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