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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246)

田景野道:“我记得有个故事,两个男人到县官面前吵,都说是一个小孩的亲爹。县官就让两个人自己抢小孩,抢到手的就是亲爹。结果一个男人狠命用力抢把孩子抢到了,县官却把孩子判给不敢动手抢的那个男人。因为亲爹爱孩子才不舍得抢狠了,怕伤到孩子。我和宝宝妈比比吧,看谁抢得狠,顺便验证谁更爱宝宝,谁更不舍得让过程波澜起伏伤到宝宝。”

“你!小田你怎么说话的,就算……”

田景野听到这儿,将电话挂了,不要再听。但他忍不住给好友简宏成打电话,要求喝酒。即使得知简宏成跟阿才哥谈事情也不管了,他想找人说话。他知道后面的路不容易走,他会挨骂,他需要朋友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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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唯中听到妈妈手机一声提醒,拿起来看是电邮进来,便打开电邮递给妈妈。“宁恕的。这么晚发电邮过来,可见是真急。”

赵雅娟戴上眼镜看,可忍不住对挤在身边的儿子埋怨:“你用的什么香水,熏死人,你等会儿能睡得着?”

赵唯中一笑,不答。他看得快,蠢蠢欲动试图翻页,被赵雅娟将手指打开。赵唯中只好道:“他以为你还在缅甸呢。”

赵雅娟只“嗯”地一声,专心看电邮。看完,她将眼镜摘下搁桌上,她对儿子道:“我本来对慈善会上冒出来的那个说宁恕坏话的土方老板有点怀疑,现在你看,改容积率手续还没全办下来呢,宁恕就迫不及待了,这不是捏着那手续逼我替他办事?看架势,真是早有预谋。拿我当猴耍呢。”

赵唯中点头,“这件事只能替他办,往后再给他教训。”

赵雅娟道:“他捡到戒指故意不交给我,而是特意交给警察,把这事闹得尽人皆知。往后就算他稍微犯点儿错,我好意思给他教训?传出去别人不知怎么说我忘恩负义呢。”赵雅娟坐着静静想了会儿,道:“你打电话给房产公司财务,问宁恕提了多少钱出去。”

这家房产公司原本就是赵唯中管的,他很快调出经理电话打过去,一问之下愕然,对赵雅娟道:“没提大额的。”

赵雅娟惊了,“没提,他靠什么疏通关系?唯中,这事太怪,你我都压着别主动,让宁恕自由发挥。你发条邮件回他,说我后天赶回,替他过问他家的事。一字别提容积率手续。”

赵唯中一边帮妈发邮件,一边嘀咕自己上宁恕的当。他年轻气盛,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宁恕收到邮件满意地微笑,这才能放心闭目养神。可他的位置正靠着门,虽不是人来人往,却是毫无屏障可恃,他时时担心万一不小心昏睡过去,手中这只装满手机爱派电脑和钱的包被人偷走。宁恕都不敢真睡着。上半夜还过得去,到下半夜凌晨三四点时,那日子真是煎熬。惨白的灯光下横七竖八表情惨淡的病人家属,睁开眼看是罪过,闭上眼又怕睡死过去,宁恕只能时不时起身到外面楼梯间走走。

终于天亮了。天一亮,整个大楼也吵了起来,一帮病人家属开始直着眼睛披头散发地从宁恕身边进进出出洗手间,又甩着湿手从宁恕身边走过,顺便在宁恕身上留下几滴阳光雨露。宁恕懒得指责,只皱皱眉头,耐心等七点钟护工来报到。

宁宥虽然有大床有空调有儿子在身边,可睡到早上四点醒了一下便睡不着了,脑袋里翻来覆去思考妈妈那边该怎么办,甚至想到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她要怎么处理后事,最头痛的自然是如何与宁恕配合。她索性起床,摸黑走进卫生间,将母子俩换下来的衣服都轻轻地洗出来,晾晒好。然后又回到床上躺下,省得吵到儿子。可过了六点她就浑身火烫焦虑起来,她实在不放心宁恕,只得在床上留下一张纸条给儿子,轻手轻脚地出门打探动静去。

医院里即使才清早,已经人山人海,许多人拎着餐盒上电梯,宁宥稍慢了一步,走进电梯时,电梯超员报警,她只得灰溜溜走出。回头,电梯们在她面前合上。宁宥依稀觉得里面一个拎大塑料的中老年妇女看着面熟,好像是陈昕儿的妈妈。宁宥吃惊,难道宁恕又抓陈昕儿的差,陈母代替眼下情绪不稳的陈昕儿来医院照料妈妈?宁宥看看其他电梯似乎也暂时指望不上,她等不及,只好发足狂奔,从楼梯上ICU楼层。

宁恕虽然坐门边,可并没有留意到陈母进来,他懒得打量闲杂人等。

而陈母进来等候区环视一周,便大声问:“谁是宁恕?我是陈昕儿妈,我来代陈昕儿。”

宁恕一愣,举起手,同时也站起来。他没想到陈母来代替陈昕儿帮忙。

陈母立刻看见宁恕,厉声道:“你就是宁恕?”没等宁恕点头,她手中的塑料包便劈头盖脸扔向宁恕,顿时,无数碎鸡蛋砸在宁恕身上,宁恕浑身滴滴答答往下流淌蛋黄蛋白鸡蛋壳和鸡屎。显然这些蛋不是好蛋,一股浓烈的臭味也立刻散发开来。

宁宥正好跑上楼梯,气喘吁吁地刚想歇会儿,却一眼看见远处狼狈至极的宁恕。在宁恕对面是剑拔弩张的陈母在骂,“混账,你敢欺负昕儿家里没人还是怎的,你算什么东西,敢半夜打电话命令昕儿,敢电话里命令我,你欺负昕儿现在生病没脑子,你这吸血鬼吸病人血吸女人血,你会好死啊。做人有没有良心,你这狗头军师,你不怕报应吗?你妈还病着你,你做儿子的竟然想不管,让别人替你管,你放得下你妈?你良心全黑的是吗……”

宁恕的脸全被鸡蛋糊住,拿手去抹,手上也是鸡蛋液,抹得稀里糊涂。他本来就没睡好脾气大,火气越发上窜,回身将手往墙上一抹,抹掉蛋液,便迅速抹出两只眼睛,看清正前方的陈母,毫不犹豫一巴掌打过去。陈母即使有备而来,可身手哪有宁恕小年轻的灵活,再躲也没宁恕快,被一巴掌打在脸上,人跟陀螺似的转了出去。但宁恕早跟随而上,长臂一伸,顺势将还没站稳的陈母摔在地上,又拖到地上那一汪蛋液处,拿脚踢蹬着翻滚陈母,像春卷裹蛋糊一样。地上滑腻,滚得非常容易。陈母一下子浑身沾满蛋糊,人也给滚晕了,只会大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宁宥一看见打架,头上的旧伤疤就发痒难受,人也吓得腿软。尤其是看见宁恕将陈母摔地上,她眼前一下飘过她当年被简敏敏打飞出去撞到石头上,她的心都揪了起来,腿脚发麻不敢再挪一步。她唯有脑子还正常运作,想喊宁恕住手,又想到宁恕最近跟她苦大仇深,可别看见她喊住手反而动手得跟厉害。

宁恕依然狞笑着拿脚翻滚陈母。很快保安便被当班护士叫来。可两个保安看见又臭又脏的两个人,都不敢出手,只大声喊:“住手,住手,再不住手警察来了。”

宁恕见保安来,便大力用脚一蹬,将陈母蹬向保安。一时保安接也不是,逃也不是,只好也是伸出脚,将陈母止住。陈母年纪大了,被这么一折腾,头昏脑胀地起不来。而宁恕又抹一遍脸,冲保安道:“那泼妇没头没脑砸我一身臭鸡蛋,我打她一巴掌,摔她在地,没做其他。她活该,一大把年纪不知道尊重。在场都是见证。我叫宁恕,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电话护士站有登记。我洗澡去了,你们有事可以电话我。”

宁恕说完扭头去洗手间,走出几步便看见宁宥扶墙站着。他不由自主地站住,试图说明,可嘴唇稍微动一下,滴下一滴蛋液,却最终没开口。

反而是宁宥问:“陈昕儿妈妈?怎么回事?”

宁恕不出声,试图绕过宁宥。

但旁边一个原本围观热闹的女人见宁恕似乎情绪没那么激烈了,又担心宁恕离开,就小跑过来赔笑问:“宁先生?我是公司派过来的护工……”

宁恕这才说话:“哦,你不用管了。等我洗手间出来拿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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