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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263)

帮田景野搬完家,简宏成让司机离去,他又拿出一瓶啤酒,看着保姆收拾。他这才一个电话打给宁宥。他刚想说明原因,宁宥一接起电话就指控道:“你居然才给我电话。”

简宏成闷了半夜,终于笑了,“我不高兴。田景野撇下我领儿子去看篮球,我看着触景生情,喝了几瓶啤酒。”

宁宥道:“我该讽刺啤酒也算酒吗,还是安慰你一下?”

“算了,我迟早得适应失去小地瓜的现实。你发给我的那篇基本属实,也印证我的猜测。现在一个主要问题是行贿花的钱是宁恕自己掏腰包,所以赵老板要栽他是个人行贿的话,他很难逃脱。而且赵老板也肯定做过手脚,手里应该有些硬证据证明是个人行贿,才敢悍然行事。再加上宁恕因为这件事得罪的都是市里最有权有势的人,量刑方面不会乐观。”

宁宥道:“宁恕哪有两百万。噢,不是吧,他一边售楼一边自己也在无锡置下两套房子,还在按揭,不会是贱卖了?”

简宏成道:“他真能下血本。可能,他在苏州脱离大部队一阵子,早上走下午回,我原本一直在猜他那个行动的目的,现在看来是筹钱去了。行贿罪成立,这笔钱会被罚没。检察院通知你了吗?”

“没。”

“奇怪。”

“不提他了。其实一直想打电话给你,说说你替唐处转达的他妈妈那句吩咐。今天遇到一件事,很多感慨。要不是二十几年前那件事……那事……那事的影响一直延续到现在啊……”

“我们应该找个机会喝酒,抱头痛哭。我自诩有本事的,可至今人生还在受那件事影响,别的我不想提,只是你我,谁来弥补你我关系失去的十几年呢?还有我弟弟,脑子落下后遗症,这辈子我只指望他快快乐乐过日子,没别的指望了。还有我姐,今天看到她在一双儿女感染下终于有点儿人样,我都不舍得拿烦心事干扰她。还有我妈,已经孤独好多年了。知道吗,今天得知宁恕进去,我一个人开心很久,都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骂我没良心。我想到二十几年前那一页,我这儿终于可以翻过去,暂时告一段落了。可是想想我们俩,越想越伤感。我真希望你在眼前,我可以与你抱头痛哭。”

宁宥本来想自己感慨的,却被简宏成抢了去,她默默低头听着,心里生出越来越多的感慨。这几天的事,妈妈过世,妈妈即使垂危都不在乎她的存在;她才想起她的婚姻选择是因为羡慕郝家是个完美的家庭,有一双通情达理而且善待她疼爱她的父母,这一羡慕就陷进去了十几年;还有她从小含辛茹苦试图给宁恕一个美好的生活,尽量少受爸爸的影响,可宁恕索性都不认她了……简宏成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她的呢?越想越伤感,宁宥将电话夹在耳边,趴在桌上默默垂泪。

电波,将两个沉默的人连在一起。简宏成似乎能看到宁宥在电话那一头做什么,他肯定地又道:“我们应该抱头痛哭。”

第49章 第 49 章

宁宥到底是不可能逃难时节自己借口做项目出差,而将儿子丢给简宏成去带。她说什么都得带着儿子。

因此希望落空的郝聿怀嘀嘀咕咕地追着宁宥问:“你带着儿子出差好吗?别人看着会怎么想?”

宁宥跑进跑出地整理大旅行箱,一边回答儿子:“宁总做什么都合理。”

“会影响你的形象。”

“宁总同时兼具人、母亲、专业人士、高管等高大上形象,兼顾家庭只会锦上添花。”

郝聿怀作恶心状,坚持不懈地道:“但是你的领导会反对。”

“我的顶头上司只要看到我做好本职工作,最乐意看到我受家庭拖累、不思进取的形象。有句话叫屁股决定大脑,坐在什么位置,就有那个位置上的考虑。我的顶头上司最怕有能人顶掉他的位置,目前对他的位置有威胁的包括我和其他两位副总工。可我从不想坐他那位置,那位置行政事务性工作太多,影响我对技术的钻研,我不喜欢。那么我就应该积极表明我不思进取的态度,积极主动地令上司不误解。人别抱着什么清者自清啊,时间会证明一起啊,这种清高想法,只要把握两个宗旨:把事情做好,不伤害他人,那么……”

宁宥长篇大论半天,将箱子一关,回头看听众是否作陶醉状,发现听众早溜到不知哪儿去了。她只得放弃,将箱子竖起来。

郝聿怀这才从他房间里探出脑袋,夸张地摘下耳塞,“老妈,你知道广场舞为什么烦人吗?”

宁宥只好投降,让儿子推行李箱出门。关防盗门瞬间,她还是忍不住又说话了,“我弟抓进去超过两个24小时了,为什么有关部门还没联络我?”

郝聿怀道:“那不正好吗?他说过不要你管。”

宁宥道:“他说了白搭,他要是还有其他亲戚朋友可以通知,我乐得甩包袱。”

郝聿怀道:“可爸爸还有很多亲戚,为什么还是得你管他?”

宁宥悲怆,“能者多劳啊。”

但郝聿怀坐上宁恕的专车,帮司机设定GPS终点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妈,你出差地方离你老家很近。”

宁宥心里叹一声,嘴上道:“我妈妈去世后,还有很多后事要处理。这样安排,方便我晚上有时间就过去一趟。”

郝聿怀不禁翻个白眼。宁宥自己也忍不住翻个白眼。那房子署名没有她,她也没想跟宁恕争房子的遗产分配,她还就是多管闲事。

陈昕儿家终于来了个亲戚,是个跟陈父陈母同龄的老同事闲着没事,带孙儿过来串门。陈母并不情愿地开门,而好不容易看到家里有外人来的小地瓜赶紧跑出来,羞答答地站在陈母身后看陌生人,偷偷地冲来串门的小朋友笑。

老同事一见到小地瓜,就八卦心大盛,屁股粘着椅子不放,试图问出个来龙去脉。陈母却不愿细说,也没法细说,又赶不走来人,只好左支右拙地应付着。反而小地瓜好不容易见到个小朋友,赶紧献宝地讨好地争取与小朋友玩,奋力打开冰箱掏出冰棍与小朋友分享。

老同事看着拍拍小地瓜的脑袋,曲折地问:“小地瓜真大方,这么友善的小朋友很少呢。他爸爸做什么的?教育得真成功。”

爸爸是谁,基本上是陈母心中的死穴,她还在磨蹭,小地瓜就骄傲地道:“我爸爸是简总。”

老同事眼睛一亮,就问小地瓜,“那你爸爸简总什么时候回来呢?让奶奶看看好吗?”

“行,我问问妈妈。”小地瓜小屁股一扭,飞一样地打开一间卧室门。陈母来不及阻止,一张脸顿时墨黑。

老同事本来心说好戏上场,可睁眼一瞧,却见卧室里面老式扶手椅上绑着一个中年女人,她顿时知道这事儿太尴尬了,忙将孙子抓回来,赔笑道:“哎呀,我们煮中饭去了,煮中饭去了。”

陈母沉着脸送老同事出门,即使老同事千万阻拦,她依然将老同事送到楼下。老同事内疚之极,又加上是个多嘴好管闲事的,忍不住道:“陈姐,我女儿跟我说,我们有些观念得改改了。像抑郁症这种病,很多人以为它是精神病,怕去医院看了病就变成精神病人,掉面子。结果挺多挺好挺善良的人得病了没去治,家人一个没看住,就给自杀了。其实这病也是跟平常一样吃药能好的病……”

陈母道:“不碍事,我家女儿就是想入非非,给她点儿时间,自然会服帖。”

老同事听了赶紧想逃走,可还是忍不住临别赠言,“可别不拿抑郁症之类的不当病,哎哟,我多事又多嘴,再会,再会。”

陈母送走老同事回来,看着陈昕儿,与老伴商量,“要不要带昕儿去看病?人家说得也有理,这一关对昕儿打击太大,她会不会熬不过去?”

陈父道:“两个月前她逼婚不成闹到割腕,几天后不照样活蹦乱跳还能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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