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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70)

但她并未在餐厅用餐,而是找到主管询问有无二十人左右的包厢,明天用。以往,这种订酒店订桌之类的事,她只要一个短信发给简宏成的助理,自有助理不仅将地方定好,而且安排车子接送。因此当她自己出面时,她一时有点儿不知谈些什么,想一句,问一句,慢吞吞的。幸好酒店的主管训练有素,什么客人都对付得来,有针对地向陈昕儿作出推荐。于是陈昕儿很快发现这事儿并不难,说话便利落起来,问题竟也是源源而出。很快,她便签字定下包厢。

离开后,陈昕儿脸上有些欣喜,想到宁宥说她有很强的组织能力,果然,被简宏成的助理渲染得多难多不容易多需要多头兼顾的活儿,其实不难。

带着自信的喜悦,陈昕儿来到曹老师家里。她在老师家门口踱步良久。及至一位楼上的邻居上楼后又下来,再次见到她,面露惊异,陈昕儿才连忙敲响曹老师家的门,免得被路人询问。

曹老师打开门见到陈昕儿,很是意外,竟是怔怔扶住门看了陈昕儿好一会儿,那眼神很复杂,但里面的内容绝对有慈爱,看得陈昕儿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曹老师连忙让陈昕儿进门,拿纸巾放到陈昕儿面前。

“陈昕儿,好多年没见了,这回是跟简宏成一起来的?”

曹师母听到声音走过来看,一见就惊呼起来,“哎哟,陈昕儿,好久没见,好久没见。吃饭了没?刚回来的?别哭别哭,怎么了?”

陈昕儿心里设想过与曹老师两口子的见面,想象的所有台词中,唯有这关切是缺少的。她以为曹老师和师母会问她为什么躲那么多年不敢来见,为什么将日子过得如此混乱,甚至都已经忘记她的名字,等等。可想不到,连师母都叫得出她的名字。她更是哇的一声大哭了。

曹师母赶紧给陈昕儿倒茶水递热毛巾,然后,老两口坐着看陈昕儿哭,曹老师本来就长得近的眉毛更是连在一起。

曹老师等陈昕儿的哭声小了点儿,才开口和蔼地道:“才今天早上,简宏成给我来过电话,说他在这儿,明天过来看我。你跟他不是一起来的?”

陈昕儿摇头,“不是,他……”一说起来,陈昕儿满腹委屈,一肚皮的话。她忍住哭,道:“曹老师,我本来没脸见你。”

“说什么呢,快别哭了。有委屈告诉我,等明天简宏成过来,我问他。”

“我……曹老师,我不想提他。本来昨天我们已经在结婚登记处,结果他又借口走了。我对他……不指望了。”

曹老师夫妇都大惊了,难怪陈昕儿一见面就哭,哪个女人受得了男人在结婚问题上如此出尔反尔。曹老师道:“明天简宏成来,我批评他。”这一回,对简宏成宠爱有加,几乎当儿子对待的曹老师将“问他”改为了“批评他”,连曹老师都不认同了。

陈昕儿摇头,“算了,不替他。曹老师,我正在加拿大坐移民监。我想以后就定居加拿大,可能不大会回来了。明天是我生日,我想请大家吃个饭,辞行一下,以后见面可能性不大了。但……我这几年羞愧交加,一直躲着没敢见同学们,怕大家不肯来见我最后一面……”

“什么最后一面,现在又不比过去,现在视频聊天都行啊。别说丧气话。”

“是我心碎了。可我又好想见见同学们,我们三班曾经是多相亲相爱的团体,即使这么多年了,我还一直想着,叫得出每一个同学的名字,我只想去加拿大前再见他们一面,可我不敢,怕他们一个个都问我跟简宏成的关系。曹老师,请您以您的名义帮我邀请,好吗?不管您用什么理由,只要不提起我,省得他们问起什么,我实在没心情回答。请帮帮我。”

是简宏成将陈昕儿变成这样!曹老师有种儿子对不起别人家闺女的内疚,他毫不犹豫同意了。“好的,我来联系。正好我暑假要过去美国帮我儿子管孩子去,听说他们也帮我们联系了老年公寓,如果看着好,以后我们可能也不回来住了,跟儿子去住。我也想叫大家一起见个面。我这就来。”

曹老师换上老花镜,却以老年人少见的时尚手法摸出一只苹果手机,翻开通讯录。“这手机是简宏成过年送给我的,我先打给他,让他明天白天不用来了,晚上一起去你包厢吃饭。要叫上他吗?”

陈昕儿想了会儿,点头,“也算上他吧。”

曹老师便开始认真地打电话。毫无疑问的,只要是在本地的同学全都答应出席。这就是当年曹老师掌舵,简宏成男主外,陈昕儿女主内的三班。陈昕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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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宏成吃完饭上自己的车,见了司机,才想起晚上还有个睡觉问题摆在眼前。他忙一个电话打给田景野。“我今晚睡我弟弟那儿去,你那狗窝的钟点工该换了,太差劲。”

田景野笑道:“我家的钟点工是我,好不好?等着,我喝醉时候会打扫。我在应酬,不理你。”

简宏成却没笑,想了想,道:“我刚刚的饭局是跟一个老朋友,本意想请他帮我查查我姐新招的副总是个什么角色,结果他给我一份刚整理出来的资料。我得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推敲。明天曹老师饭局上见吧。”

田景野依旧是不正不经地调笑:“明天周末啊,你竟然一整天时间都不理我?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一些活动?”

简宏成却实打实地道:“这两天的时间都扔在闲事上,我自己公司的事肯定堆积如山了,明天再不处理一批,有人得造反。有个客户等不及,买机票追到这儿来了。唉,知道我的线人怎么形容我姐公司的新副总吗?三十出头,中等偏矮,衬衫袖子被发达的肌肉撑得满满的。我怎么觉得像条小狼狗啊。”

田景野道:“班长,我看你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如明天好好想清楚,你到底试图达成什么目的。如果只想为你姐好,她身边出现一条小狼狗,你就祝她性福吧。她有债务重组计划,你就乐观其成吧。你有什么底线,你也直接告诉你姐让她别试图挑战。别皱着眉头做救火队员,都成年人,你该放得放,让她摔个半死也是她活该。”

简宏成不禁“唔”了一声,“对啊,我只有一个目的。有数了,谢谢提醒。”

前面的司机不由得回头偷瞧一眼老板,难得见老板有不大精明的时候。

简宏成让司机载去简宏图家,他等不住到家就翻看调查公司朋友给的前段时期有关宁恕调查的蛛丝马迹。调查报告前面写着:对宁恕先生,我很难确定他想做什么,在做什么,唯有将他行踪记录下来,请简总判断。

宁恕很忙,他的行踪记录有几天跟布朗运动似的,显示出充沛的精力。简宏成却仔细审阅,一边用红笔画出可疑部分。

而在简宏图的家里,简宏图接到哥哥要来的通知后,便飞一样地赶回家,先楼上楼下查看一边,然后一举冲进淋浴房,把身上的烟酒味冲掉。洗澡出来,他拿手心挡住嘴巴呵了口气闻闻有无酒味,他自己觉得没有,可难保哥哥闻得到,他眼睛一转,下楼进厨房摸出一只蒜头,拧住眉毛吃下去一瓣。顿时,生人勿近了。

等简宏图将一切处理完毕,他哥大驾到了。但他显然是白处理了,他哥几乎只是匆匆打量他一眼,两只眼睛又回到一本资料上,径直坐到沙发上继续看。简宏图连忙将一杯水端到哥哥旁边放下,却不敢吱声,老老实实坐在对面。

过会儿,简宏成没抬头就问:“你的仓库在老松树街88号第67门?”

“是啊,怎么了?”

“最近有没有发现异常?”

“没。怎么了?”

简宏成往前翻看,红笔历历标志出宁恕多次于下班时间光顾67门对面的仓库,不知做什么。他将资料合上,定定看着简宏图沉思。简宏图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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