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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183)

安王妃瞧了秦甜儿一眼:“江小楼去了哪里?”

立刻便有人拿掉了秦甜儿嘴里的塞子,她想要发怒却又不敢,被安王妃的气势震得浑身发抖:“我……我不知道,她派人把我迷晕,一路背着我,飞檐走壁到了这里,李代桃僵地嫁给延平郡王。王妃,您好好想一想,若我早与她串通,怎么会莫名其妙被留在这里任你处置?她是与我有仇怨,故意要害我啊!”

安王妃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她咽不下心头这口气,江小楼她不会放过,秦甜儿也别想跑掉。

安王妃离开新房,一路快步回到大厅,却发现安王竟然还安坐在椅子上,不由强忍怒气,把事情的原委向安王说了一遍。

安王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皮子道:“这事情是你一手作主,现在应当如何善后?”

“我哪里想到江小楼居然有这样的胆子,连我都敢耍!”安王妃的眉心隐隐跳动,眼中火光簇簇。

安王叹了一口气:“秦甜儿你要怎么处置?”

安王妃冷冷道:“本来我觉得江小楼聪明伶俐、为人乖巧,才想让她嫁进王府,没想到她如此不识抬举,我绝不会轻易饶了她!至于这个秦甜儿——”她说到这里,不经意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难掩不屑,“她当我这安王府是什么人都出入么,还如此出言不逊,简直是狂妄。”

安王妃本质上是一个极为骄纵自负的人,凡是违逆她的意思,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江小楼临时用了调包计,安王妃若是就此接受秦甜儿,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安王到底有些犹豫:“这已经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都过了整整一夜,再送回秦府,怎么和人家交代?”

安王妃压根不以为意:“怎么交代?我还没有怪他秦家私纵我的儿媳,偷梁换柱,应该是他们向我交代,我为什么向他们交代!”

安王面色沉凝地摇了摇头,开口道:“来人,将秦小姐安然无恙送回秦府。”

这时候的秦家早已经乱了套,秦小姐半夜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不知何时竟被歹人劫去。守夜的丫鬟发现不对的时候,她早已不翼而飞了。秦府不敢惊动外人,只能悄悄搜寻,忙活了一个上午也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秦甜儿的消息。

秦夫人已经晕倒在床上了,而秦老爷正在催促秦思尽快去找京兆尹,秦思经过深思熟虑,却摇头道:“父亲,妹妹失踪非同小可,如果事情闹大了。不但她的清誉受损,就连咱们秦家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你想想看,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就这样在房间里无缘无故的消失了,纵然她将来平安无事的回来,外人会怎么想?”

秦老爷一愣,看着自己的儿子道:“这叫什么话,难道就放着自己的妹妹不管?”

秦思面上焦灼,眼底却平静:“当然不是不管,我自然会想方设法从其他的渠道把甜儿救回来。但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咱们还不适宜轻举妄动,否则一旦打草惊蛇,甜儿反而会有危险。”

听到儿子如此信誓旦旦,秦老爷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皱紧了眉头道:“我不明白甜儿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居然半夜爬进墙来将她掳走,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家里这么多护卫,难道都是死人不成?”

秦思暗叹了一口气:“与秦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的,这京城绝没有第二个,我心中已经有数。父亲,你放心,我不会让此人逍遥法外的。”

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喧哗,秦老爷一愣,立刻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突然见到秦甜儿披头散发地扑了进来,一头栽倒在门槛上,把所有人吓了一跳。顾不得其他,她猛然抬起脸,却是满脸鼻涕眼泪,受尽委屈的模样,悲鸣道:“父亲,大哥!”

秦老爷赶忙扶住自己的女儿,谁知却闻到一阵腥臭味,立刻捂住自己的鼻子道:“甜儿,你这是怎么了?”

秦甜儿满脸是泪,秀发披散,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身上还披着散乱的嫁衣,她放声大哭道:“父亲、哥哥!我被人害死了,你瞧瞧,瞧瞧我这个样子!”

两人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满脸血痕,似乎是被竹板打出的痕迹。秦思上前一步,不敢置信道:“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细细说清楚。”

秦甜儿呜呜咽咽说道:“昨晚上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就被人背着一路出了秦家,那人把我带进了安王府,竟和将要嫁给延平郡王的江小楼互换了身份!那些蠢货也不看清楚,就把我当成了江小楼送入了洞房,不止如此,安王妃今天一早捉不到江小楼就拿我出气,你瞧!你瞧呀!”说完,她把脸凑上来给秦老爷看,秦老爷一瞧果然大为心疼,心中恼恨道:“这江小楼,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我一定要去找她算帐!”

秦思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他道:“父亲,不可冲动!这件事情,咱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秦甜儿大声哭闹道:“从长计议,怎么从长计议!你没瞧见我的脸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大哥,你真是太无情了!”

秦思瞧她一眼,冷冷道:“若不是你总喜欢出去惹事,还再三挑衅江小楼,何至于此?如今不光是江小楼要对付你,连安王妃都十分恼恨秦家,她可不会管什么你是否自愿,这笔帐算来算去谁也逃不了!”

江小楼这简单的一招,不光是脱离了安王妃的控制,更重要的是把秦家拖下了水,安王妃再理智也不可能原谅李代桃僵的秦甜儿。大家变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

秦老爷心疼不已,顾不得其他,只是赶紧道:“先上药,先上药!可千万别留下疤痕!”

秦甜儿还要争辩,却更害怕毁容,赶紧让婢女替她擦药。

秦思坐了下来,就在对面平静地望着她,语气格外缓和:“你和延平郡王拜了堂吧?”

“是呀,他们强压着我,我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就糊里糊涂拜堂了。”

“那入了洞房没有?”

秦甜儿一时摸不清自己大哥的意思,呆住了。

“只怕是已经入了洞房。”秦思笑了笑,心想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

秦甜儿吓得低下了头,全然没了刚才张牙舞爪的模样,只能低声斥责婢女道:“轻点儿!”

“安王妃是不是很生气?”秦思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他对秦甜儿的心理把握得很准,知道越逼越没真话,只能漫不经心的引导她,让她不由自主地说出心理话。

“很生气,我还以为她要把我当场打死呢。”秦甜儿见他不再追究昨天晚上发生的的事,稍稍松了口气。

“是吗?”秦思细想片刻,凝神道:“那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秦甜儿一愣:“没、没什么了。”

秦思盯着她,那双秀长的眼睛透露出慑人的光彩:“再想想,一句也没有?”

秦甜儿想了片刻,才迟疑:“我想起来了,她说——安王府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秦思淡淡哦了一声,沉默了好半晌,接着又转头问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起初秦甜儿还有些害怕,在秦思不断的诱导下终于详细说了。包括延平郡王疯疯傻傻的模样,也包括他在喜床上尿湿了被褥,弄得一塌糊涂的情形,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秦思只是静静的听着,不时看一看正满面怒色的秦老爷,等到秦甜儿把话都说完了,秦思挥了挥手,吩咐婢女道:“把小姐先带回去休息。”

婢女应了一声,一左一右搀扶起浑身依旧是软绵绵的秦甜儿,退了下去。

秦思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在铺好的宣纸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墨渍沾湿了宣纸,却又将笔一扔。刚才秦甜儿提到昨夜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但秦思却明白其中的惊险之处。他此时无比后悔,当初如果没有将江小楼送给紫衣侯,而是直接将她处死,对秦家反而是一件好事。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古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必须忍下这口恶气,这些王爷表面看起来闲散,其实势力颇重,若能因势利导,反为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