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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253)

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她,嘿嘿一笑:“我倒奇怪了,小姐的卧室才有金银珠宝,你不去那儿偷,反倒走来后院,原来是想拿小姐的贴身物件!”

“松、松手!”那人力道极大,她的手腕几乎快要断裂,疼得锥心刺骨。

话音刚落,漆黑的屋子里立刻亮起了红烛。

小蝶端着烛台走了进来,明亮的烛光瞬间照亮了屋子里的一切。她把脸一沉:“碧草,好端端的怎么到这儿来了?”

碧草一个激灵,连忙道:“是、是奴婢夜里口渴……所以才出来,结果突然看见这屋子里有人影——”她的眼光溜向了楚汉,在烛光下,楚汉看起来像一头壮实的熊,健壮有力的胳膊死死地攥住她。碧草脸上浮起一丝羞恼:“结果……这位护卫大哥好像把我当成贼了!小蝶姐姐,你快帮我说一说情,让他放了我吧。”

小蝶并不理会这番说辞,只是扬起眉头,微微一笑:“小姐已经被惊醒了,跟我来吧。”

碧草心头一跳,可想起对方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不由应了一声:“是。”

楚汉押着碧草进了外室,江小楼已然穿好外衣坐在椅子上,只是头发还披散着,看起来有些慵懒。她的眼神缓缓落在碧草的身上,口吻平常:“这深更半夜的,不好好在你的屋子里休息,跑到后院去做什么?”

碧草强行压住心头忐忑,连忙道:“小姐,奴婢发现那屋子里人影晃动便进去查看,谁知被当成贼抓了起来。一切都是误会,误会。”

江小楼轻轻笑了,长长的睫毛掩映间,挡不住眼底那丝带着嘲讽的笑意:“看来你是受了冤屈。”

碧草瞪大眼睛,江小楼虽然面上总是带着浅浅笑容,但那笑容总是不含热度,莫名叫她觉得浑身发凉,似乎有一种恶寒的感觉顺着脊背慢慢爬了上来,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叫人无法不恐惧。她强自定了定神,缓声道:“小姐,奴婢可是王妃派来伺候您的,当然是忠心耿耿,难不成您还怀疑奴婢什么?”

江小楼轻轻一叹:“知人知面不知心,母亲将你派给我,是要你好好照料,可没要你夜半三更摸我的帕子去。”

楚汉一把扯过碧草手中的帕子,恭恭敬敬地递上去。江小楼只看了一眼,便微笑道:“平日里这些东西都由专人保管,很难得手,只有在浆洗的时候才会拿出去晾晒。按规矩熏香衣物必须当天送来,绝不会过夜,但今儿负责这工作的丫头莫名闹肚子,所以你便抓紧这空档,试图从中取出一样两样来,我猜的对不对?”

碧草紧张得额上发汗:“小姐,您可千万别冤枉奴婢,奴婢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要偷也应该偷小姐房里的珠宝,怎么可能看上一方帕子,总不能出去换钱吧!您不要再吓唬奴婢了,奴婢可不经吓呀!”

江小楼清冷的眼波泛出淡淡的柔光,在烛火之下竟有一丝迷离的色彩:“碧草,我喜欢实在的人,尤为讨厌*撒谎的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碧草自然不肯承认,她继续为自己辩解:“小姐,若您真的不信,不妨去打听一下,碧草是府中的家生子,手脚很干净,断没有外面那些坏习气。”

“被抓个人赃并获,你这丫头还口口声声为自己狡辩,当真以为是王妃派来的,我家小姐就不敢罚你吗?”小蝶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啐了她一口。

碧草昂了头道:“要罚得让奴婢心服口服才好,奴婢请愿到王妃跟前去,向她证明奴婢的清白!”

呵——江小楼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碧草有一丝紧张,她盯着江小楼,一时竟把本来要说的话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江小楼语气平淡,声音婉转:“说得不错,凡事要讲究证据。可我做事向来只凭心情,可不看什么证据,小蝶。”

小蝶立刻应了一声:“是,小姐。”

江小楼把她招到近前,低声吩咐两句。小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一闪身,那青色的裙角就在碧草跟前消失了。

碧草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只能垂了头,一言不发地静静等候江小楼的下一步动作。小楼却像是不再注意她,只是以手撑颐,闭目养神。楚汉则像一尊门神,静静地守在门边上,不给碧草任何逃离的可能。

过了好一会儿,小蝶才带了一只茶壶过来,她的神情有几分诡谲,看得碧草心惊肉跳。

小蝶上前,冷冷吩咐道:“扭住她的胳膊。”

楚汉立刻扭住了碧草的胳膊,碧草“啊”的一声,小蝶恰好抓住机会捏住了她的下巴,就要把茶壶嘴往她嘴巴里灌。碧草惊恐:“小姐,您不能这么干啊,奴婢要是被毒死了,您也逃脱不了干系!”

江小楼轻轻笑了:“你放心,这不是毒药,而是熔化的锡液。”

如果灌下毒药,那自然是肠穿肚烂,可如果被灌下锡液,很快喉咙就会被锡块堵塞。这不是被毒死的,而是活生生梗死的,纵然被人发现她死了,也绝想不到她的死因,这法子好歹毒!碧草浑身打起了摆子,拼命摇头:“不,奴婢不喝!”

小蝶把长长的茶壶嘴硬塞进她的牙缝,她嚎啕大哭:“奴婢什么都说!小姐,您放了奴婢,奴婢全都告诉你!”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江小楼微笑着挥了挥手,小蝶这才退到一边。

碧草小脸煞白:“府中的赵妈妈悄悄塞给奴婢一锭金子,只说将来奴婢是要嫁人的,江小姐毕竟是外人,奴婢伺候得再贴心也不可能随您嫁出去,让我多为自己考虑。她也不要我做别的,只要悄悄取了小姐一方帕子……”

江小楼一双眸子晶亮,在烛光下格外温柔,却拖长尾音,淡淡地喔了一声:“要我的一方帕子,这倒是很稀奇,我的物件什么时候变成稀世奇珍了,竟要半夜悄悄摸摸地来偷。”

碧草不敢应声,只是垂下头去,恐惧到了极致。现在她才知道这江小楼绝不是什么善茬儿,眼睛不眨就要把她处理掉,这种手段比起王府的主子们丝毫不差。她简直有些后悔应下这个差事,可是现在骑虎难下,后悔又有什么用。

看她额上冷汗直冒,江小楼的唇微微抿出笑:“赵妈妈又是何人?”

碧草把心一横,压抑着嗓音道:“赵妈妈其实是……”她到底有些犹豫,说到这里喉咙似乎哽住了。小蝶冷哼一声,提了提手里茶壶,碧草心头一震,立刻道:“她是顺妃的贴身妈妈,素来很受她的器重!”

小蝶声音发紧,悄声道:“小姐,他们是不是冲着宴会来的?”

江小楼眉头似是不经意的一跳,意态极为悠闲却又带着无限嘲讽:“是呀,这么费劲周折想要我的贴身之物,看来是想出了什么阴毒的法子。”她的一双眼波柔柔地落在碧草的身上,“既然已经被我拆穿了,你说要如何处置你才好呢?”

碧草不停地叩头,全身不由自主从里凉到外,只把雪白的额头都给磕青了,连声叫着饶命。

江小楼良久都没有说话,就在碧草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她却幽幽一叹:“楚汉。”楚汉立刻应声:“是,小姐。”

碧草一颗心陡然提起,身子瑟缩了一下。只听见江小楼极轻的笑了起来:“看她这模样也怪可怜的,不妨就给她一个机会。”

碧草狂喜涌上心头:“小姐仁慈,奴婢再也不敢犯这样的错了!”

江小楼垂眸,轻轻抬起手,看着自己月牙色的指甲,温温和和地道:“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应该为我做点事,你说对不对?”

看着那仿佛如沐春风的笑意,碧草竟然一个哆嗦,遍体生寒。

三日后,庆王府,月色沉静,华灯初上。

宴席开在露天花园,皆为庆祝江小楼为皇后娘娘钦封明月郡主,也是将她正式介绍给京城的达官贵人,故而宾客云集,满堂华彩。婢女们点燃鎏金烛台,美人灯盏染了朦胧浅红,到处流光溢彩,暗香萦绕,华服女眷个个着金饰玉,美不胜收。她们簇拥在一起,借着轻罗小扇,彼此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