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渍青柠(151)
许嵩脑中瞬间炸裂。他嘶吼道:“都是为了那个疯子是不是?”
一切已经明了。
宋之砚在制定计划时,慎重思考过。会不会当年许嵩只是酒后胡言,时柠听错了或者错怪他?
许嵩敢不敢动老李,是印证当年案子的重要一步。既然开过杀戒,这一次为了保住身家,他一定会再起杀心。
警察终于赶到,是宋之砚提前让段缨报的警。监控里拍的明明白白,许嵩无可抵赖。
人群散去,段缨插着腰,看着喘得直不起腰的宋之砚,气的直骂。
“你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竟然抡着棍子自己上阵?”
宋之砚双手撑着膝盖,摘掉帽子,一头一脸的汗。
他也不想冒险的,可是既要抓住许嵩杀人的证据,又要保护老李的安全,太难拿捏了。
“我……算好时间了……没事。”喘得再厉害也要嘴硬。
惨白的灯光下宋之砚的脸一片青白。段缨也不忍心再骂。他拍拍宋之砚的后背说:“你行不行?我送你回酒店还是去医院?”
宋之砚摆摆手说:“天亮之后还得麻烦你一件事……帮我……去机场接时柠。”
时柠第二天在机场看到段缨时心里一沉。今天是她的生日。宋之砚本来承诺她一定会回博平给她过生日的。可是昨夜等了一宿,也没见那人回来,反到收到他的短信,让时柠来南淮,说是有要事。
她见到段缨来接机,第一反应是那人病了。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段师哥,之砚呢?”时柠迎上去,声音都是颤抖的。
段缨面色倒是还算平静。
“他在公安局。工地上出了些事,是关于……许嵩。”
“许嵩?”时柠脸色立刻霜白一片。
“他怎么会和许嵩有接触。”
“时柠……”段缨摇头叹息,惊讶于宋之砚隐藏得太好了。
“之砚让你去报案,还是当年的事。许嵩已经被抓了。”
时柠讶异的睁大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段师哥,之砚真的这么说的?”
段缨点头说:“我路上跟你细说。”
这一天的整个下午,时柠和宋之砚都耽搁在公安局里。宋之砚是新案子的证人,时柠则是时隔十二年再次报案,要求重新调查父亲被害一案。这一次报案人已经成年,嫌疑人又背负着另一桩案子,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夏日的傍晚,一边是残阳如血,一边是半轮淡淡的月亮,南淮公安局外,宋之砚一个人静静伫立在梧桐树长长的树影下,眼睛直视着台阶上的大门。
女孩的身影终于出现。她穿着纯白的长裙,小小的白色球鞋。被夕阳染成淡粉色。
时柠扫视门外,快步跑下台阶,朝着宋之砚跑来。
宋之砚伸出双手,时柠毫不犹豫的扑进他的怀里。她抱住宋之砚的脖子,抬起眼看着他,眼里是汹涌而来的潮水。
宋之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被噩梦束缚了这么多年,今朝骤然被释放,心头一定感慨万千。
“之砚,陪我去看看爸爸,好吗?”时柠带着鼻音说。
宋之砚默默点头,牵起她的手……
时柠的父亲被葬在了安溪。父亲去世时时柠才十六岁。许家没有人为他办身后事,他的骨灰曾经寄存在南淮好久好久。后来时柠自己挣了钱,花掉几乎全部积蓄把父亲葬回故乡。
他们今天来到南淮河的一片河滩。夏日里干旱,河面已经很浅,河滩上露出大大小小的石头来。
时柠带着宋之砚站在河风徐徐的岸边,望向浑浊的河水。不知何时,云朵卷上来,有零星的雨点落下。
“爸爸是在这里被打捞上来的。”时柠眯起眼睛说。
宋之砚点点头。他手上拿着一束菊花,是在路上买的。
那人把花递给时柠。时柠弯下腰把花放在石头上。
宋之砚摸摸口袋问:“爸爸生前……抽烟吗?”
时柠无声点头。父亲生前抽烟喝酒,落魄的时候还耍钱。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是常人口中的失败者。可是他单单用情极深,一生只爱过一个人,一个不值得爱的人。
宋之砚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未开封的香烟,撕开塑料包装,用瘦长的手指抽出一支烟来,背过身避着江风,点燃了香烟。
“咳咳……”他猛吸了一口,呛得咳了两声。慢慢蹲下身,把点燃的香烟半截埋在土中。
细小的青烟徐徐上升,被河风吹的四散,很快没了踪影。仿佛父亲的一生,他一事无成,死得无声无息。
时柠慢慢跪下来,纯白的长裙沾了泥污,她浑然不觉。
宋之砚陪着他一起跪下来。时柠拉着他的手问:“我能给爸爸唱支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