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渍青柠(152)
宋之砚自然点头。她做什么他都会点头。
时柠望着江面,哑着嗓子慢慢用家乡话唱起来:
落雨声哪亲像一条歌
谁知影阮越头呒敢听
异乡的我一个人起畏寒
寂寞的雨声捶阮心肝
人孤单像断翅的鸟只
飞袂行咁讲是阮的命
故乡的山永远拢站置遐
阮的心晟只有讲乎山来听……
这是她与宋之砚相逢时,在后海的小船上,宋之砚为她放的那首“落雨声”。
来到故乡的海岸
景色犹原拢总无变化
当初离开是为啥
你若问阮阮心肝就疼……
这是时柠这么多年悲苦的心境。没有地方诉说,却在宋之砚刚刚遇到她时,用乡音唱了出来。也许那个时候就注定,这个人会走进她的心底,为她解开心中的结。
时柠越唱声音越哑,雨点落在脸上,泪水终于滑落下来。她望向身边的人。宋之砚伸出手,时柠徐徐攀上他的肩膀,用挂满泪水的脸颊蹭着他的脖颈。
这些年来,时柠很少提及父亲,可是每次提到就哭。这一次她要痛痛快快的流泪,从此以后抛却南淮的往事,为暗色的过往画上一个休止符。
作者有话要说:
大仇得报
第72章 天高任鸟飞
这天晚间,宋之砚和时柠赶最后一班飞机回博平。南淮的旧事已往,两人都归心似箭。
时柠不知道宋之砚准备这件事多久了,也许是从得知时柠被许嵩囚禁的那一刻开始的。
时柠想起他在大出血被抢救过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安排做ATG。那时候还以为他是经此一劫,自己怕了。现在才明白,他是要穿盔戴甲,准备放手一搏了。
宋之砚从在机场候机开始就昏昏欲睡。上了飞机更是软软的靠着时柠睡的很沉。一宿的惊心动魄把他有限的精力都耗干了。回到家后上了床躺在一起,时柠才发现他在发烧。
夏日的夜晚还是热浪滚滚。宋之砚烧的滚烫,时柠不敢开空调,挨着火炉一般的宋之砚,自己汗出如浆。
她给那人敷着冷毛巾,轻声唤醒他。
“之砚,咱们去医院吧?你烧得很高。”
宋之砚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过了半晌才含糊应道:“吃些退烧药就好。”
时柠哪里肯。宋之砚的病还没痊愈,大意不得。
“不行。总得去验验血。”
这一次宋之砚应该是彻底醒了。他伸出温热的手,抓住时柠的手指轻声说:“让我在家里待一晚。待一晚……少一晚了。小青柠要……飞了。”
“之砚!”时柠僵住。她伸手仔仔细细的摸那人的额头。他一定是烧的太高,才会说出这样流露真情的话。
“我不走了好不好?”她抱着他的脸庞问。
那人闭上眼睛,努力的摇摇头。侧过脸去埋在枕头里。
“青柠,今晚陪陪我……”
第二天清晨。时柠在滑腻的汗渍中醒来。她微微一动,感觉到腰间有一双微凉的手臂环着她。
时柠伸展了一下双腿,摩挲着宋之砚手臂上的皮肤,小声问:“醒了?好些吗?”
宋之砚凑过来。因为出了整夜的汗,他的头发蓬乱,脸孔有些青白,唇间倒是有些笑意。
“没事了!”他一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轻咳一声润了润。
“今天好好歇歇。下午再发烧一定要去医院。”时柠翻身趴在他身边说。
那人不置可否,想了想说:“今天恐怕歇不了。南淮二中那边一大堆事情要善后。我搞了这么一个烂摊子,总得给发包方打个电话。”
许嵩被抓了。项目需要重新招标,不合格的地基还要用些技术手段补救。后续工作很多。
时柠多多少少也明白。她点点头说:“我陪你。”
那人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鼻子问:“去法国的手续办的怎么样了?”
时柠想了想说:“表格和资料都差不多准备好了。”
宋之砚慢慢从枕头里抬头坐起来。
“我一会帮你检查一遍。填好了就尽快交上去。手续办下来才踏实。”
时柠若有所思望着他的眼睛。退了烧的他又成了冷静周到的宋之砚,与昨晚那个委屈着要人陪的男人判若两人。
时柠心中叹息一声。身边有这样的人,让她只能一往无前的往前走。
之后的大半个月两人异常忙碌。南淮二中的施工一地鸡毛。宋之砚作为主设计师,要任劳任怨的帮着发包方找新的承包人收拾烂摊子,还有提供证据和许嵩解约。时柠这边只争朝夕办理各项手续,在巴黎找房子,联系学校。到了天气转凉。九月来临时,两人赫然发现离别在即。
这一次宋之砚还是买了两个人的机票,把时柠送到巴黎,安置下来再自己回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