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沙棠树(108)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啦？”沙棠疑惑道：“难道他个人能力不行？”

“不是。”

“那是为什么？你说呀！”

“因为他是凡人，如果要来妖精社区工作，需要签订契约。”

“契约？”

“现在叫合同。他需要做的是对妖精社区的一切保密。”

“这是应该的，他会做到的。”

“我们这边需要做的，是授权他一些能力。”

“那样很好啊。”沙棠觉得林望的脸色很难看，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授权的过程中或者授权以后会对他有伤害吗？”

“没有伤害，”林望看着她，咬了咬嘴唇，“但是，他得到那些能力以后——他如果有心的话，那些能力足够他找回前世的记忆。”

沙棠沉默了。

“当然，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不知道这些能力的用途有多广，但李藤的意见是拒绝……”

“不要拒绝。”沙棠看着林望，“如果他很喜欢这份工作的话，让他来吧。而且，社区里缺少会计，没有妖精会做这份工作，让他来吧。”

她看着林望，“我没关系。”

……

整整一下午，沙棠都赖在林望的工作室里不走。

林望在大桌子上画设计图，她坐在一边用手机看世界地图。

“你有充电器吗？我手机快没电了。”

“你为什么不去工作？”

“没有工作可做。”

林望不再理她。

看手机看得眼花，她走到林望身边，“我和你商量个事。”

林望头也不抬，“如果是和楼上有关就闭嘴。”

沙棠像是没听到似的接着说：“他们已经没有灵珠了，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们仨。”

林望猛地抬头，转身，用笔指着她的鼻子。

她低头看着那支笔，变成个对眼，“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林望一直用笔指着她，“不许再去三十八楼，不许去。”

“知道啦！”

林望收回笔，又猛地转身指着她，“永远都不许再去！”

“知道啦！”

别人口中的往事

沙棠看着手机上的世界地图，快要睡着的时候，林望在纸上画了张沙发，给她丢在墙角里。

“呀，我的监管者对我这么好，真是感动。”

沙棠欢快地从椅子上起来，又欢快地半倒在沙发上，继续看世界地图。

李藤忽然进来，有点紧张的样子，“我在这儿待会。”

林望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云湾来了？”

李藤叹了口气，没说话。

沙棠半靠在沙发上，一边看手机一边问：“你在和她玩捉迷藏吗？”

李藤说：“小棠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沙棠的手在手机上按来按去，“我没开玩笑啊，是云湾说的。”

“她说……”李藤紧张地看着沙棠，“你俩在聊天？”

“嗯。”沙棠还在打字，“她说如果我帮她赢了的话就请我吃大餐。”

“你告诉她我在这里了？”

“哦，怎么办，我觉得你没有大餐重要呢。”

话音刚落，云湾走进工作室，得意地对李藤笑道：“抓到你了。”

沙棠嘿嘿笑起来，“小望呀，咱们晚饭有着落了。”

林望没有回答她。虽然继续在作画，但是心里乱得有点像解不开的绳结。

西海一行，他从林先生变成林望，变成老林，现在变成了小望。

她呼唤他的时候那么自然，就像以前叫他小布一样。他初时听得心惊，有种秘密被发现的感觉。

“小”字说出口，后面跟着的不是“布”而是“望”，他会松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失落和忧伤。

他有时候会有一种——希望被她发现身份的愿望，可是又不知道如何面对身份被发现之后的彼此。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原以为在尘世间生活里了千年以后，他已经是一只生活经验丰富的老龙，可是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还是那条被她捏在手里，甩来甩去的小蠢蛇。

沙棠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看着林望，虽然离得比较远，她也能看清他没有任何动作，她也能看得出他在愣神儿。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侧面看过去，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从西海回来的这几天，是她假释后最难熬的几天。她已经非常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而且也逐渐适应了这种假装的正常。

只是有时候看到他，会有一瞬间的晃神。她的小蛇，居然长这么大了，居然还做了她的监管人，居然还是龙王子，居然还是个出色的手工艺人，居然还生活的很充实。

曾经，她和他那么亲近。

曾经，她对他做了无法提及，即便是想起一丝一毫都难以忍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