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沙棠树(11)

哪吒被摸头，有点不好意思，“哦，这样啊，这可不好找呢，谁知道那老头跑哪儿玩去了。”

“还好，我粗略算了一下，应该就在这座城市里。”

哪吒恍然，“哦对，我都忘了哥你可是仙界里数一数二的仙人指鹿！”

因为是儿时开过的玩笑，陆染明白他在讲什么，笑道：“又玩谐音梗。”

“谐音梗这个词哥都知道？”

“我还有手机呢。”陆染从怀中掏出手机，“现在出山去超市采买生活用物，也会用手机付款了。”

“好家伙！”哪吒也掏出手机，凑过去，“哥的手机号一定要加上。”

……

林望在看到陆染抱着沙棠出现在门口时，就认出了这只神鹿。此时见哪吒和陆染拿着手机互相添加号码，不由地看了沙棠一眼。

沙棠一直在观察着林望的表情，不知为何，她直觉林望不喜欢陆染。见林望看向自己，赶紧摆手，“我与他并不相识，他执意要救我，我无法拒绝。”

好吧，人间最无耻者是沙棠，她认了。

林望心里一堵，三千年过去，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快。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几句胡言乱语就能把他从不良情绪中拉出来。

他拿出手机，在工作群里群发了消息，告诉大家收工回家，想了想，又加了一条近期禁止外出的通知。

沙棠坐在沙发上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只觉眼下还没有脱离被抓回去的危险，她挣扎着从沙发上起身，“你累吗？饿吗？该吃晚饭了。”

林望有一点点的惊讶，动作加快地把手机收起来，一把将沙棠抱起，“先回家吧。”

林望抱着沙棠走出办公室，看到哪吒拉着要走的陆染不放，“正好阿望家就在上面，一起吃饭吧哥。”

陆染笑了笑，刚要推辞，林望就抱着沙棠走了过来，他彬彬有礼地对陆染说：“谢谢救了她，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恐怕无暇招待上仙了。”说完他又对哪吒说：“你代我酬谢，去楼下森林里吧，记我的账。”

林望说完就抱着沙棠瞬移消失了。

哪吒很是不满，对着林望离开的方向，“我哥从大山里来的，为什么还要去森林里吃?”转而搂着陆染的肩膀往外走，“走哥，我带你去吃牛肉板儿面，这附近有家大排档串儿烤得味道绝了……”

……

林望怔怔地看着茶几上的瓶子：十一瓶饮用水，二十四瓶啤酒，外加一瓶寿司醋。

沙棠腿疼得厉害，她艰难地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实在惭愧，我真的想凑够三十九瓶的，但是，真的没有能喝的了。酱油太难喝。”

说好的乖乖地老实待着呢？

林望从厨房拿出一只大号垃圾袋，将瓶子一只一只装进袋子里。

弯腰、转身、伸臂、垂头……每一个动作都干净，每一个姿势都优雅。修长的手指，白皙的手腕，裁剪得体的袖口以及银色的袖扣……很明显，这不是一双干活的手。

沙棠实在忍不住了，“我来收拾吧。”

林望一眼把她瞪回了沙发。

客厅是大开间，与开放式餐厅一体相连。沙棠转身趴在沙发背上，望着在厨房洗盘子的男人。

她喊道：“我错啦！”

林望停了一下，又继续。

“我知道，像我这样的身份，是不应该出门。但是我的本意真的不是要逃跑。”沙棠用手抠着沙发巾，“你家里……没有人……我在苦海站了三千年也没有觉得什么，一回到凡间就突然受不了冷清了，房子这么大，说话都带回音……”

林望的动作渐渐慢下来。

“所以，就想出门，在人多的地方待一会儿。没有胆量走远，也顾忌你会误会，就在楼下那个十字路口转圈。然后遇到了小狐狸，那种情况，我肯定是要管的……”

林望洗完了盘子，将手擦干净。沙棠从客厅见他打开了冰箱，呆愣在那里，不由地捂住了额头，不用看她也知道里面被她祸害成什么样了。又见他弯腰从冰箱下层拿了什么东西出来，转身向这边走过来。

“我也没想刚出来就给你惹麻烦，”沙棠的视线随着林望的移动从餐厅转回到客厅，“非常地对不住你，也非常地谢谢你没有和哪吒说什么。”

林望将一只小纸盒举到她面前，“吃吧。”

“什么？”

“冰激凌。”

冰激凌？传说中的冰激凌！沙棠两眼圆睁，双手伸过去，像接观音菩萨玉净瓶里的神仙水一样，虔诚地接过冰激凌。

“把冰箱都吃快空了，怎么没有发现它？”林望坐到沙棠身边，把她因为奔跑而变得散乱的头发拨开，看她小心翼翼地用木勺挖了一点冰激凌放进嘴里，看她露出惊喜的小馋猫的样子，心中最硬的那块伤疤，也开始变得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