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沙棠树(138)

陆染露出一丝讶异，缓缓坐到湿漉漉的草地上，“我去找师父，原本是想接管看守妖兽的工作，不料遇到了你。”

沙棠抬头，抓住陆染的手臂，泪眼婆娑，“你想做吗？你来做好了。”

“看你一心想要成仙，以为你会回来。”

“不是的。”沙棠仿佛看到了曙光，“我想成仙是因为想回仙境，想回仙境是因为要回来等他。我回来不是为了要抢你的工作。这份工给你！”

她说着，将手按住胸口，水晶一般的水珠从身体里散发出淡淡光芒。

陆染急忙按住她肩膀，“不要妄动，这是我仅存的一点念想。”

沙棠停下，疑惑且紧张，“什，什么意思？”

陆染淡淡地笑了笑，“师叔的精魄已经快要消散殆尽，这一滴泪，你就替我一直守护着吧。”

沙棠惊讶，“你不是，不是都忘记了吗？”

陆染依旧笑着，“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望着沙棠悲伤的脸，陆染神色淡然，“师叔曾经有过会一直守护神山的誓言，我不想她违背初心。”

沙棠捂住突然疼了一下的胸口，“那只白羊说你忘了，忘了所有。”

“我没有。”陆染叹气，“饕餮嗜好无事生非，在昆仑山时便日日作妖，你那时小小的应该不记得，我们都不理他的。”

沙棠猛地站起来，“这么说他没有忘记我？”她丢下陆染，慌慌张张地向前跑去，“我赶紧回去，也许他还没睡醒。”

陆染闪身拦住她，“昆仑山妖兽守护者的工作，你决心放弃了吗？”

“我不要什么当守护者，我要回家。”沙棠躲开他，往山外跑。

陆染在后面喊：“我向上面打申请了？”

沙棠边跑边挥手，“好好好，一切由你做主。”

她绕着树林跑了一小圈，又向陆染跑来，气喘吁吁，“告诉我出入仙境的方法呀！”

陆染叮嘱了她两句，一挥手，沙棠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昆仑仙境又恢复了几千来的寂寞和清冷。

陆染漫步在林中，漫步在雨中，漫步在往事中。他伸出手，雨水弱得似雾，落在他掌心，若有似无的接触。

“这么多年，你也倦了吧，以后的岁月，我会好好的。”

山林空濛。风吹着细雨，轻抚他的袍泽。

……

沙棠浑身湿漉漉的，冲到门口，按了门锁的密码。

不对。重新按，还是不对。再按，还是不对。她拨开湿发，想用法术瞬移进去，却发现房子被设了结界，她进不去。

她脑袋里嗡的一声，挥手要拍门，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微信提示音，短信提示音，来电未接提示音，各种软件消息发送，叮咚叮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手机上七千多条消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三秒接通，味精的声音从话筒里像炸雷一样传出来：“你死哪里去了？你死哪里去了？你这几个月死哪里去了？”

“什，什么几个月？”沙棠开始发抖。

她盯着手机上的时间，2020年4月5日，上午9:36。

“过，过完年了吗？”

“你在说什么已经到清明节了！你这个疯女人你跑哪里去了？”

沙棠握紧手机向电梯跑去，忽然想起可以使法术，便移动到了林望的工作室前。

味精还在手机里大吵大叫：“你是不是去成仙了？时间错乱了啊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仙界好玩吗几个小时就够了？你还回来做什么？一声不吭就跑了的小崽子——”

推开门，林望和云湾凑在一处，正在看图纸。云湾认真解释着什么，林望笑容淡淡。

沙棠狼狈地站在门口。

云湾抬头，又惊又喜地喊起来：“沙棠姐姐！”她跑过来拉住她，“沙棠姐姐，你这长时间去哪了？”她上上下下打量她，摸着她湿透的衣裳，“你这是怎么了？四哥说不用找你，可是我和味精姐姐还是找了你好久啊，我还问了我哥和李藤，他们都说不用找，可是没人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了，你究竟去哪里了啊？”

沙棠没有回答云湾的问题，只是怔怔地看着林望。

林望在桌后站了会儿，放下手中的笔，缓步走过来。

“云湾……”

云湾马上反应过来，“我知道我知道，我去找李藤，然后发通知给大家。”她说完要走，忽然又拉住沙棠的手，声音细微：“姐姐，你好好赔个不是吧。”

房间里安静的让人窒息。

林望淡然地看着沙棠。

沙棠不敢看他，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我去昆仑山了……”

林望拿出一只小袋子，递给她，“这里面是你的东西，我能想到的全都给你放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