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沙棠树(4)

林望从门侧兜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沙棠。

沙棠一下子呼吸急促起来，看了看水瓶，又看了看林望。

“这里不是苦海，没有结界，你能拿到。”林望的手又往前递了一分。

沙棠缓缓伸出手，真的触到了那瓶水，她一把夺过来，仰头就往嘴里灌。

林望静静地看着她，时间像是变得缓慢了。

直到把最后一滴水也滴进喉咙里，沙棠才将瓶子放下。

“家里准备了很多，一会儿回去再喝，你先忍一忍。”

沙棠犹疑地问：“家里？我家？我还有家？”

“我家……也是你家。”

“我们住一起？”沙棠指了指前面的年轻人以及林望和自己。

“只有我和你。”林望回答得很平淡，却像是隐藏着另外一种无法明说的意思。

沙棠感觉有点混乱，“没有单人柴房吗？单人牢房也可以。”

林望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沙棠忽然想起哪吒说会有人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并——监视自己的言行举止，此时想想重点应该在后半部分。

“明白了。”

汽车后座很宽敞，沙棠老老实实地坐着，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地观察着汽车内部的结构和装饰。

林望坐在她的左边，她的头微微向□□斜着，右手在林望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摩挲着汽车坐垫。

这是真皮的吗？味精说凡人喜欢用动物的皮做成各种东西，染成各种颜色。

她微微抬头，向车窗外偷偷瞄去。

路灯和树木刷刷地向后移动，灯光闪烁。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是看路上稀疏的行人和车辆，应该是半夜了。

这速度，比以前天师们御剑飞行要快很多。

诶？那是……

沙棠趴在车窗上，看着远处几座高耸入云的大房子，在汽车的行进中缓缓向后移动，房子上还闪烁着变幻莫测的光。

真的有这么高的房子！

“咱们家就在那边。”林望说。

沙棠回头，看到林望在盯着她。她忽然产生一种林望从上车之后就一直在盯着她的感觉。

监视一个人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沙棠心中火起，但瞬间又被浇灭。

无论如何，她不能错过这次赎罪的机会，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多有罪，但这种毫不认错和不知悔改的态度是绝对不能显露出来的。

她，是即便杀光天师堂所有地仙都坚决要成为神仙的人呢！

原是旧人

车子从高楼的侧面行驶进地下三层的停车场。林望下车，打开沙棠这边的车门，带领沙棠，走进电梯间。

走进沙棠听味精说过的传说中的电梯，林望按了最高的楼层，三十九楼。沙棠对这个数字很满意，看来此人也是同道中人。

门关闭之后，轿厢轻微晃了一下，便没了动静。沙棠深度怀疑这个精致的小房子，到底有没有在向上移动。

电梯里只有他和她，没有人说话。她忍着死一般的静默，一动不动。电梯的门非常明亮，能照出两个人的形象样貌。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一个穿着古代底层人民的通用套装。

天庭还算仁慈，没有让风把她的衣裳吹烂。她身上的这一套，还是她屠戮天师堂时穿的那身，大片的暗红色血渍诉说当年惨烈的战事。

也许是因为深夜的缘故，中途没有一个人进来，两个人直达三十九楼。

味精常说，有钱人的生活你想象不到。沙棠深有同感。

她见林望在门口的一个像黑水晶一般的长条状物体上按了一下，双扇大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

她跟着林望走进去的时候，想起了被花花带进天师堂的那一天。

破春山，仙人峪，天师堂。

一个在街头流浪乞讨的脏丫头，第一次迈过高高的门槛，见到带花园和水塘的大房子。

现在和当时的心情，跨越三千年的时间，竟有一点微微的相似。

她站在门口停步不前。林望回头，疑惑地看她。

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裳和鞋子，“太脏了。”

林望释然，“没关系，给你准备好了拖鞋。”他示意她进来，“衣服也备了很多更换的。”

林望的家很大，沙棠随他绕过三个厅堂，才进到一个房间里。

房间很空旷，靠窗的那边，有一纯白色蓄水池。沙棠内心无比感动，这人很体贴，果然为她准备了很多水。

林望进了门，转身打开房间侧面的衣柜，拨拉着几件衣裳，“这些家居服都是为你准备的，一会儿你可以替换。旧的衣服如果没有留恋的话，就扔垃圾桶里好了。”

他回头，“你……”

沙棠的嘴巴刚刚接触到清澈见底的水，头发就被林望揪住。头往后一仰，沙棠“诶”了一声，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