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沙棠树(74)

是了是了……她想起来了，那潮水一般的往事，那潮水一样汹涌的疼痛感，像得了心肌梗死的病人一样，她呆呆地看着哪吒。

哪吒一直盯着她，此时见她表情忽然变了，指着她的脸说：“想起来了吧，快想，再想想，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跑去和别人玩了？”

味精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

“到底为什么？”

“因为和敖丙他们在一起，每天都能喝上好酒，吃上仙肴，云沛还送我鲛族女工织得冰绡，那料子比七仙女织得彩云纱还轻飘，还清凉。下界妖族的少主们个个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对我又温柔又体贴，简直把我当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众星捧月一样——谁不喜欢？”

“你疯了吧？”哪吒像是在听天书，“精卫！你不是那样的人！”

味精还在笑着，不停地想笑着：“我是！我就是那种人！你不知道我和他们在一起有多开心！”

哪吒看着她不说话。

她渐渐不笑了，沉默了。她抱着手臂，一只手杵着胸口，看向别处。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味精站起身来，向哪吒伸出手，“给我解开，我要走。”

她站在哪吒面前，哪吒还坐在茶几上，抬头看她，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忧伤和一丝哀求。

她的心疼了一下又一下。她不知所措。

哪吒缓缓开口：“人间有句话，人生难得一知己。我的好朋友也不多，你，林望和天天。我一个都不想少。”

味精问：“你当我是你的好朋友？”

哪吒答：“是。”

“你当我是你的好兄弟？”

“是。”

“好知己？”

“是。”

味精苦笑：“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想我们和以前一样。你别不理我，别和……那些不健康的人一起玩……反正你刚才说了你不喜欢那条长虫。”

味精看着他：“好。”

哪吒站起来，低头问她：“真的？”

她抬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嗯。”

“你没骗我？”

“没有。”

“那……那个……那什么……”

“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不相信你，”哪吒一挥手，把缠在味精手上的混天绫变成了绳结，“不过现在没事了——以后随时都能把你拉到我身边，看你还怎么跑。”

味精叫道：“我洗澡的时候怎么办？我上厕所的时候怎么办？”

哪吒也叫起来：“我又不是臭流氓，我不会随便拽你的——不是怕你不搭理我嘛！”

两个人眼瞪眼，看谁瞪得更大，比谁瞪得更圆。

哪吒冲着她摊开手，“把手机号给我。”

味精掏出手机，使劲儿砸在他手中。

哪吒滑动屏幕，对着味精的脸照了照，解锁成功。

拨通电话号码，保存。扫码加微信，通过。

味精一把夺过手机，“行了吧，放心了吧！”

她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又跑？”

“去厕所！”

哪吒在她身后喊道：“不许拉黑我！”

味精用力关上门，依旧能听见哪吒在外面哼着什么RAP的歌，她向前走了几步，拼命向外拽着手腕上的绳结，却是徒劳。

她把镜子砸了，把东西都摔了，她大口地喝酒，她大声地叫喊。

但其实她什么都没做，刚才那一切都是她的想象，她只是呆立了片刻，然后蹲到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

夜店外面，沙棠坐在电动车后车座上，等林望挂了电话，赶紧问道：“怎么样？味精有事吗？”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可是，刚才那个白脸鬼说味精是被混天绫抓走的。”

林望听她说白脸鬼的时候，一时没意识到她说的是谁，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就算是哪吒抓走的，他也不敢对味精怎样的。他只是……他只是太想她了。”

话一出口，林望想起自己上天入地寻找树灵的那些日子，不由地叹了口气。

“他们……”味精犹豫着，“我们真的不用回家看看吗？”

“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还是先别回去了。而且刚才哪吒说了，让咱们今天晚上都别回家了。”

“啊？那咱们去哪儿？我们要去住酒店吗？”

林望的心忽然突突地跳起来，“时间还早呢，晚点儿再说吧。”他转过身，看向远处的霓虹。

“我从来没住过总统套房呢！”

林望立刻冷静下来，“咱们楼下有酒店。”

沙棠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抬头说：“林先生？”

林望转回身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