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沙棠树(86)

“什么？”沙棠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几天没正眼看过他，忽然觉得他瘦了似的。

“你没吃饭吗？怎么这个样子？”

“你还说我，”林望指着沙棠的脸，“你下巴都尖了。”

“……我在减肥。”

说完，沙棠继续看书。

林望伸出一只手去，盖在她书上，“别看了。”

“哎呀你把手拿开！”

林望又伸出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按在她的书上，“和我说会儿话吧。”

“哎呀你不要捣乱，你是小孩子吗？”苏木抬头，气哼哼地看他，却见他露出非常伤心的表情。

“你好几天都不理我了。”

作为一个龙王子的尊严，在爱情面前，实在分文不值。

沙棠忽然想哭。

她也是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就很难过。

非常非常非常难过。

“我不理你是希望你专心致志的工作，这都过去两个月了，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回家了，你还没建完，就知道偷懒。”

“你和我说会儿话，我马上就去干活。”

“你这么大了要学会独立生活，还当我的监管人呢，丢不丢人。”

“这里又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俩。”

沙棠一时怔住。想来，他没有经历过她那样的生活吧，三千年的岁月，如果没有味精和哪吒，不知道她会不会疯掉。

友情和爱情，她想要的是什么？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好，她已经数不上来了，这么好的朋友，仅仅因为他爱着别人，就被她放弃了吗？她是有多自私，才能做出这种选择来？

她放下书，对着他，盘腿坐好了，“好吧，要聊什么？”

“不知道。”忽然见她变得和以前一样，林望有些不知所措。

沙棠望着天，她实在不想听关于那个“她”的任何信息，“嗯……我们聊别人的八卦吧！”

“八卦？谁的？”

“哪吒，还有味精。”

“他们……”林望犹豫了。

“是味精同意我问你的，她说你知道，你别蒙我说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是知道，但是只知道一点。”

“一点也行，瞎聊呗，你不是说要和我聊天的嘛。”

林望看着她，实在是搞不懂她为什么忽然变得若无其事了。他心里有点失落，有点不甘，有点惆怅。

“说呀！”

……

那是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他，沙棠，哪吒，精卫，还有天天。他们五个人经常在一起玩。说是一起玩，不过就是在昆仑山里乱跑而已。

沙棠是树灵，当时很弱小，还没有灵珠，不能离开昆仑山。所以，哪吒、精卫和天天去凡间玩的时候，他因为舍不得沙棠，很少跟他们一起去。

本来好好的五个人，忽然少了一个。因为精卫莫名其妙就不和他们一起玩了。

听天天说，精卫经常和妖界的少主们一起玩，哪吒找过她几次，她每次都找借口推脱了。

天天说：“都是喜欢花天酒地的，没一个正形儿。谁知道她为什么和那些人玩到一处去了。”

这种事儿，自个愿意，谁也拦不住。可是哪吒却不那么想。

天天说：“哪吒老是去烦精卫，让她改邪归正，我看他是疯了，人家愿意和谁玩，就和谁玩。她阿爹和阿娘都不管，何时轮得到他管了。”

这些话，都是天天说的，他从来没听哪吒对他讲过一句精卫的不是。

有一天，天天来找他，急赤白脸地说：“精卫跟着妖族少主们进了东海龙宫，整整一个月了，那些纨绔们都走了，只有精卫没出来。哪吒在东海正闹着要人呢。”

他当时和沙棠在一起，心想着坏事了，他叮嘱沙棠别乱跑，要她去找月凌神女和鹿仙，他记得沙棠明明答应了，她明明答应的好好的。

他去了东海，哪吒正在和他大表兄打架，他没理会，跑进龙宫里找精卫，打伤了无数的虾兵蟹将，在一只大贝壳里找到失去避水珠的女孩时，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他护着她灵珠出了东海，将灵珠转移到了一只白鸟身体里。

他性子再温柔，也不是没有气性的人，他想冲过去找敖丙理论，却不料，敖丙看到那只白鸟时失了神，一下就被哪吒的混天绫捆住了。

再后来的事，凡间传出了各种版本。

他因为在其中掺和，被禁足了好几百年。

“大致就是这样。精卫死了，哪吒死了，我表兄死了，我的树丢了。”

即便是粗略讲一讲，他心中还是意难平，他活了好几千年，这件事，是他最痛恨的，没有之一。

沙棠本来是盘腿坐着的，此时起身，爬到他身边，跪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