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沙棠树(98)

她所在的空间没有海水，可是海水又像是无处不在。气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串串向海洋上方浮上去。

沙棠顺着气泡向上看，一只七八米长的蝠鲼挥舞着胸鳍从遥远的上方巡游而过。

恍惚间有一个男孩说：“我家里有好多好大的鱼，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看。”

林望把空碗盘递给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仆人二水，转身走回来，他走到沙棠身边，和她一样，仰面朝天地看着。

沙棠一直看到蝠鲼远去了，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林望，“你四天就搞了这么一大工程？”

“什么？”林望刚问完就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这不是瓶子里，这是我家。”

沙棠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哦，是了，你是龙呢。”

林望有些得意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宫殿，你住的是我的寝殿。”他指了指远去的蝠鲼，“有好多好大的鱼，漂亮吧？”

沙棠怔了怔，回头说：“我这四天……”她指了指床，“我一直在这儿睡的？”

“嗯。”林望本来很开心，但是看到她迷茫的眼神，立刻道：“我没做过什么，我只是看着你睡觉而已。”

“哎呀我不会误会你啦！”沙棠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居然在乎一百八十块钱的邮费，对我们这些挣扎在社会底层的穷人来说，有点过分了。”

她嘴里虽然这样调侃着，心里却有点难过。像他这样又有钱又温暖的好男人——为什么要有心上人？

林望看着她，虽然听得出她是在开玩笑，可是看她表情，怎么感觉真的有点生气似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

几只小鱼游过来，碰到无形的结界，转头游向别处。

沙棠突然转头看着林望，林望吓了一跳。

“我四天都在瓶子外面睡得？”

林望点头，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刚才不是问过了吗？

沙棠捂住嘴：“我这算不算越狱？”

林望松了口气，“不算的。我妈已经把你保释出来。”

沙棠想了想，“还可以这样操作？”

“是呀，都是和凡间学的。最近几十年凡间的法律法规日臻完善，仙界直接拿去用了。”

沙棠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你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把我保释出来？”

林望看着她，忽然觉得不妙，“因为需要很多功德，我觉得不值。”

“不值？”沙棠音调提高了，“我的人身自由不值那些功德吗？我在外面多上三个月班还能挣回来不少呢！”

林望无奈道：“挣不回来的，保释金太多了，我有点舍不得。”

“要多少呀？你居然舍不得？”沙棠指着寝殿，“你这么有钱还舍不得？”

居然……她居然还没有那点功德重要？

看着沙棠受伤的表情，林望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声音越来越弱：“因为需要十万功德，我想着不如陪你三个月也好……”

“啊？”沙棠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十万。”林望沉浸在自责中，“因为你私自出逃，又加了三周的刑期，我妈说你是替我挡酒才有了牢狱之灾，说要给你交保释金，我起初还阻拦了……对不起，我以为你不是很在乎，而且我们……”

“我在乎啊！”沙棠走进林望，双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臂，眼神吓人。

林望低头看着她：“对不起，我以为你和我在瓶子里过得很开心呢。”

“是呀！我们过得真的很开心呀！”沙棠盯着他。

林望：“？”

“所以你让天兵把我抓回去吧！”她哀伤地看着他，“我真的很在乎那十万保释金，能不能退回来给了我？”

林望：“……”

“十万呀！十万功德我要上三十年班才能挣得到！”沙棠悲痛欲绝，“让我在里面再待一年都行，不，十年，不不不，还是一年吧……”

林望无语地任凭她苦苦哀求，终于给出了她难以接受的答案：“案子已经结了，退不回来了。”

沙棠颓废地坐在床边，用哭丧一般的眼神绝望地看着他。

……

沙棠端着一大碗冰激凌，坐在宫殿门口的台阶上，在水幕前看鱼。

很多小鱼聚集在她边，围着她游来游去，与她隔着隐形的水幕结界，似相邻的两个世界。

“不好意思各位，因为不能胡乱投喂野生动物，当然，也包括你们这些海洋鱼类，所以，我只能自己吃了。”她自言自语着，把冰激凌放进嘴里，“也不知道是我在看你们，还是你们在参观我。”

林望脱了家居服，换了一身休闲装。站在不远处看着沙棠。对于她来说，还真是没有什么事儿是美食解决不了的。

他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网购了很多冰激凌和垃圾零食，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