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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年春(148)+番外

赵黛琳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人牢牢捏住。

男人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冰凉的皮肤上,大脑一个激灵,下一秒,已经被孙凯面无表情、连拖带拽地拉进了办公室。她一个踉跄,人已经被他甩到沙发上,差点没给她疼晕过去。

“你有毛病?”她大骂。

孙凯抱着胳膊冷笑:“我有毛病还是你有毛病?让我的队员整我?赵黛琳!你他妈打击报复心理要不要这么强?”

“我报复你?”赵黛琳不可思议。

孙凯气急反笑,手掐在腰上,低头咬了下唇自嘲地笑了下:“我承认,在云南,不该那么说你,我失恋跟你有他妈一毛钱关系,你在这里出什么馊主意?啊?”

赵黛琳明白了,估摸是知道这馊主意是她出的了,她坐在沙发上,别着头,不说话。

屋内沉默,风呼呼刮着,孙凯低了低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我问你?我有找你进行心理干预么?请问?我是你的病人么?请问?我有没有表现出一点心理异常的现象,请问?”

“没有。”赵黛琳梗着脖子说。

这些天,于好不在,心理科室基本上都是赵黛琳在值班,孙凯不想见她,都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目的就是不想让赵黛琳进行心理干预,听她这不痛不痒的两句,孙凯终于没忍住,大吼一句——

“那他妈要你管??”

屋内昏暗,窗帘半拉着,赵黛琳耳根有点过敏,红红一片,她始终别着头,不说话。

良久,才听她开口问:“骂完了吗?”

孙凯双手抄进兜里,也别开头,不说话。

赵黛琳站起来要走。

孙凯堵在门口,没让路,两人在昏暗的办公室里面对面站着,隐隐能听见对方微弱的呼吸声,孙凯说:“我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赵黛琳特别干脆地抬头看他一眼,“好,麻烦你让一下。”

干脆到孙凯一愣,没反应过来。

赵黛琳又重复了一遍:“麻烦你让一下,我要出去。”

孙凯呆愣愣地往边上挪了一步,赵黛琳没有停留,直接开门出去了。

——

那阵两人的关系非常僵,比孙凯跟方言的关系还僵。分手后,方言还来找过孙凯几次,有次直接在部队门口等了他一天,孙凯没办法就把人带进来,在食堂吃了一顿饭。

赵黛琳是后来听何朗几个说的,说方言有复合的意思,队长好像还挺舍不得的。

也有人说,“好马才不吃回头草呢,更何况是这种烂草。”

赵黛琳没怎么管,那周是她调遣结束的最后半个月,已经跟小刘在做相关的交接工作了。

周五,赵黛琳去空疗院做最后一次回访,老兵头们听说她要走,还都挺舍不得的。

“那你跟小于医生以后都不会来啦?”

赵黛琳边收拾东西边说:“对。”但她转念一想,又从兜里掏出名片盒,递过去几张,“如果你们后续有什么问题想要咨询的话,可以通过名片上的地址找我。”

老兵头们依依不舍:“小于医生也好长时间没见啦。”

“她最近出了点事,等她好了我带她来看你们。”

老兵头们热泪盈眶地点点头:“好啊好啊,要常来啊,你跟小于医生都是好人。”

赵黛琳笑笑。

孙凯那天也在空疗院开会,出来的时候,看见赵黛琳被一群老兵头围着,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那天之后两人没说过一句话,他其实挺后悔的,平时挺能忍一个人吧,那天对着她就是没忍住,他不知道自己莫名来什么气,就是看见她跟何朗私下密谋的样子不舒服。

好几次看见她一个人,都想上去跟人说两句话,道个歉,又拉不下这个面子,尤其在部队里,穿着那身军装他就更低不下头。

赵黛琳见孙凯过来,掉头就要走。

孙凯忙把人拦住,他不急着说话,先是跟身旁的几个老兵头聊了两句,一问一答,谦卑有礼,手牢牢拉着赵黛琳的胳膊。赵黛琳尝试着抽了抽,被他铁一般的手掌牢牢拽着。

等老兵头离开,孙凯才松开她,赵黛琳二话不说,拔腿就走,孙凯追上去,长腿长脚地,三两步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边,“喂。”

赵黛琳没搭理他,走到空疗院外着手打的。

孙凯把她手拽下来,“行了,我跟你道歉。”

赵黛琳瞥他一眼,“我不需要。”

孙凯挺诚恳地弓了弓身子:“我那天气昏头了,不该吼你。”

赵黛琳冷笑:“方言回来找你了?”

“什么?”

“你俩和好了?”

“没。”

“那你怎么忽然良心发现?”

“良心发现?”阳光刺眼,孙凯无奈地笑:“我跟她不会和好了,也不存在什么良心发现不发现,跟你道歉是认真的,后来想想确实自己那天说的话挺过分的,还有也为自己在云南跟你说的话,也道歉,不该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随意评价你。”

赵黛琳觉得没意思,这个男人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她的心思,忽然也没脾气闹下去:“好,我接受。还有事么,没事别拦着我打车。”

孙凯却看了她半晌,说:“我送你吧。”

“不用。”

赵黛琳拒绝的干脆,孙凯也不勉强,他是纯道个歉,道完歉,他觉得自己该心安了,于是就跟她挥挥手,让她走了。

可孙凯发现,即使道完歉,他心仍是坐立不安。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事儿好像已经不是道歉不道歉那么简单了。

可他打心底里抵触这种感觉。

他认为赵黛琳比方言还不靠谱。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对赵黛琳的感觉时,孙凯是几近奔溃,他第一时间跟陆怀征说了。

陆怀征表示对此毫不意外。

那天两人都休假,在对外的大排档吃东西,陆怀征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剥着花生,听他说那些不着三不着两的心思,听到最后,陆怀征把最后一颗花生丢进嘴里,拍拍手上的花生碎屑,表现地毫无意外:“所以呢?”

孙凯抱着个啤酒瓶,一愣,所以呢?

他也不知道啊。

他有些醉,眼神微醺,“就是觉得自己没出息。”

陆怀征笑笑,后背往后仰,双腿仍是大喇喇地敞着,他微微往外又敞了敞,笑着看向别处,劝他:“你就是跟自己过不去,理性上,我觉得方言适合你,但是你看,方言看着这么老实一姑娘也能做出这种事,所以,这年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孙凯不知道哪来一个激灵,浑浑噩噩地说:“所以我喜欢谁也不能喜欢赵黛琳啊。”

陆怀征一愣,这前后有逻辑关系?

孙凯却自顾自地坚定一握拳给自己洗脑:“对,不能喜欢她。”

有时候洗脑这种东西,反向洗脑比疯狂灌输更有效,你不要怎么怎么的,越提醒自己,结果往往会背道而驰。

结果那阵,孙凯跟赵黛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赵黛琳经历过胡宇成这么一人之后,真的,孙凯在她面前,完全就不是一个段数的,他太干净了,有点像于好,什么都写在脸上,于好是像幼儿园的小孩,而孙凯顶多就是个小学生。

赵黛琳很规矩,跟孙凯一直保持着这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不越距,也不主动,偶尔约他吃吃饭,什么也不点破。

反而孙凯被她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一口气,难受得不行,他想找赵黛琳说点什么,可赵黛琳一副咱俩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你还有什么疑问吗的表情,让孙凯觉得很憋屈。

许烟骆来那晚,孙凯睡醒的时候,她俩还在拼,不过许烟骆差不多了,赵黛琳喝得也是面红耳热的,最后还是孙凯把两人弄上车,先把许烟骆送回酒店。

转头要送赵黛琳的时候不知道她家在哪,问她她又昏昏沉沉地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