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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年春(89)+番外

风夹着雨,渐渐的,雨势愈大,劈哩叭啦敲打着窗户,风把窗帘吸了出去,像一面白旗掼在窗外狂舞。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刻被重新唤醒。

在这个雨夜,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亮着的灯火里,写满了人间百态,世间迷情。

茶馆里,三五好友相聚,嬉笑怒骂,道尽了如流往事。

麻将馆里,赢钱的,输钱的,喝声喧天,几家欢喜几家愁。

堆满了破铜烂铁的胡同巷里,在烟雨缥缈的季节里轰轰烈烈的开着,道不尽的儿女情长。

有人出来关窗收衣服、有人正靠在窗台上抽烟缓释一天的疲惫、有人在纵情……

有人终于在这繁华、如泣如诉的雨夜里,谈起过去……

当噩梦一旦被展开,人可以为了爱,变成天使和恶魔。

“他说要把我培养成性奴,然后把那东西露出来对着我,让我帮他舔,我不肯,他就打我,拿那种缝衣服的针扎我,因为没有伤口,别人也看不见,还好我小姑姑回来了……他们俩闹离婚,他连我和小姑姑一起打……刚刚他警告我不许把小时候的事情跟你们说,我不答应,他就掐我脖子,我很怕他掐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身体紧紧抱成一团,眼神里都是恐惧,仿佛那昔日的画面再次回到她面前,对她凌迟。

陆怀征心疼再难忍,闭上眼。

声音哑得跟断了气似的,他难以平复:“别说了……”

窗外灯光闪闪,月光洒落进来,于好伏在腿上嚎啕大哭。

一路走来,她一直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甚至当那些姑娘们谈起男朋友一脸羞涩和腼腆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后来,陆怀征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男孩走进她的世界里。

他就是天边的一抹阳光,是她躲在阴暗角落的信仰,她对他充满渴望。

可又不敢靠近他,不敢爱他,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一样,她羡慕出现在他身边的所有女孩。

窗外雨顺着草叶的径脉滴落,汽车压过的水坑激情飞昂地溅起了水花,世界模糊。

有人在车里开着音乐,放声歌唱:

“我的世界充满着未知变幻的旅程,我不怕风和雨,期待笑和痛……”

所以,请你再勇敢一点,回头再看一看人间。

多的是你没见过的风景和晴空。

是啊,他说过的,这世界很大的,不能因为前方的一粒浮沙误了后方的星辰大海啊。

……

突然一场暴雨,路上车堵了。

雨水在前挡玻璃上淌成小河,视野模糊,路边的小草被打弯了腰,摇摇晃晃。

一辆黑色迈巴赫被堵在戌三路口,车内气压很低。

霍廷面容冷峻,眉目似氲着一股怒气,脸色格外难看,半晌,他开口问前方的家冕:“你确定?”

家冕也一脸愁容:“是艾滋病初筛。”

霍廷:“我真的不知道养他这么大做什么,出了这么大事都不知道跟我们说一下!?我他妈好歹还能帮他找人看看!”

家冕回头劝:“姑父,您还不了解他么,他连我们都没说,这事儿要不是我听见了,指不定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呢,反正他从小到大就不喜欢别人为他操心……”

窗外雨势渐渐弱了,有停的趋势。

屋内,于好哭声减弱,在黑夜里,像只受了伤的小猫,最后抖着肩啜泣。

陆怀征过去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抬着头,看着窗外,柔声一遍遍跟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早点遇见你。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又让你想起这些过去。

于好没有抬头,哭得眼花耳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仍是蒙着头,就听她瓮声问:“陆怀征,如果我现在让你离开我,你会同意么?”

陆怀征惊醒,低头去亲她,发顶,颊侧,……

“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那你要跟我在一起么?”

他把人抱紧,终是承受不住,蹭着她的脑袋,哑着声说:“要。”

于好安心了,双手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毛茸茸的也拱了拱。

“好,那就永远在一起,不管生老病死。”她拽紧了他胸前的料子,仰头看他,他也顺势低头,那两双清水似的眼睛就在昏暗的房间里静静对视着——

“我不会逼着你转业的,你出任务,我就在家等你回来,同样,如果祖国有难,我希望你也不要考虑我,大胆去做你想做的,即使一个人,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不要因为我改变你自己,我爱得是那个坚守初心、以梦为马的陆怀征。”

如果这样的告白不够动人的话,陆怀征怕是不认识动人这两字了。

他低头在她身上蹭了蹭,把她抱得更紧,贴着她的侧脸,一下一下轻轻吻着她。

吻一下,认真看她一眼,那双如潭的双眸里,深藏了多少难言的情绪,全在此刻崩塌,像是看见老城墙的楼塌了,蚕蛹破茧,重获了新生。

“那就永远在一起,不管生老病死,这辈子,我都是你的。”

于好抬头去吻他。

与此同时,“砰砰砰——”

有人砸门。

陆怀征摸摸她的头从床上下来去开门,霍廷跟家冕站在门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脸色不是太好,陆怀征叹了口气,

“进来吧。”

霍廷沉着脸,一言不发,家冕则俏皮地往里头看了眼,“我们没打扰你好事吧?”

陆怀征没搭理他。

于好刚好出来,陆怀征牵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霍廷取了支烟出来想抽,询问当场唯一的女士,“可以么?”

于好表示不介意。

霍廷礼貌说了声谢谢。

一场四人的会面静止了半小时,始终没人说话,霍廷一支烟接一支烟抽,表情看上去非常烦躁。

余下三人,确切地说,是余下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陆怀征则是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上,一边玩着于好的手,于好终于明白,陆怀征年少时身上那股气哪来的了,他跟霍廷气质非常相像。

霍廷掐了最后一根烟,仰在单人沙发上看向陆怀征,声音是冷的:“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么?”

陆怀征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眼家冕,见他做口型,才明白过来,转回头,不卑不吭地说:

“每次出任务的时候总会面临各种突发状况,我没办法跟你们一一汇报,我以为你们能谅解。”

霍廷火冒三丈:“这是普通状况?还有你休假这么多天,连家都不回!?”

于好忍不住搭腔:“霍总,是因为我……”

陆怀征捏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从小到大,就连家冕就非常了解霍廷这个人,他是典型发火的时候六亲不认,平日里是只笑面虎,可真生起气来,没人敢惹。陆怀征怕霍廷迁怒于好,刚要说话,就见霍廷脸色忽然缓和下去,连声音都软了:“跟你没关系,不用帮他说话。”

什么时候见霍廷这么和颜悦色跟人讲过话。

家冕跟陆怀征都愣了。

于好不知情,继续说:“我最近出了点状况,一直在医院住院,陆怀征他一直在陪我。”

霍廷哦了声,笑道:“是这样,那你身体好了吗?”

“好了。”

霍廷笑眯眯地点头,转头去看陆怀征:“明天我帮你预约了吴博士,是国内艾滋病的顶尖专家,顺便你到时候把情况一一说给他听,不是不相信你们军队,吴博士这几年都在香港,不是那么容易见的,算你小子运气好,他这几天恰好在北京。”

陆怀征没拒绝。

另外三人视线一对,会意,陆怀征让于好进卧室去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