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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夜(119)

二嫂,好些了吧”,谭永宁笑看着骆羽杉走进书房忙打招呼道。

嗯,本来就没什么事,姨娘心疼我罢。,骆羽杉笑着说道,接过亚玉递过来的药碗,看了一眼,微皱着眉一口气把药喝完,自觉口中又苦又涩。他走了好些天了吧?这次也不知是什么事这样着急。南北方军政府不是还在谈判吗”难不成谈判不成又要开战?这次会不会有麻烦,会不会不象上次那样好运,不久就能回来?骆羽杉看着碗里的药渣,暗暗叹了口气。也计是心里累过了头,这两天自己都睡得很沉。担心他吗?骆羽杉苦笑,是,这里到处都是他的味道,到处都充斥着他的痕迹,霸道的谭老二,人不在,却处处无孔不入。这药,盥洗室里的刮胡刀,那个画着一支兰的茶杯,和上面打横放着的牙刷,处处都是和他相处时的记忆,恐怕连二姨娘,都是因为他的嘱咐,坚持让自己在家休息,骆羽杉自嘲地无声笑了笑。谭永宁有些担心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骆羽杉把药碗递给亚玉,一边问道:永宁,怎么了?”谭永宁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似乎微微有些走神。

那晚见到威廉姆跟着二嫂走过来,谭永宁心里既羞涩又有些激动,很是礼貌得体又殷勤地和威廉姆寒暄了一阵。可是令谭永宁有些失望的发现,威廉姆的心思好像全然不在自己这里。

威廉姆优雅而温暖地笑着,很诚恳地认真说道:“谭小姐,很高兴能见到您,也谢谢您的关照。蕊园的菊花开得极好,不过,在下却是独爱兰的。每年伦敦的五月,花市开放时,偶尔会见到来自东方的兰花,从那时起,在下就特有独钟泥足深陷了。,初初听到他的话,谭永宁还颇是高兴,以为这英俊的英国外交官开始和自己谈论他的喜好了。但细细观察威廉姆接下来有礼却极是疏离的举止,谭永宁心里凉了半截。

这男子的那番话,可是在委婉地告诉自己,他已经心有所爱?而且那是个优雅如兰的女子?

所以这些天来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很想找个时机向二嫂问清楚。却偏偏碰上三姨娘身故、大姐无数年前定下的指腹为婚又被提了起来,而且在给三姨娘守灵期间,二嫂又发烧生病,接着是二哥上了前线。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谭永宁一直没有机会,也不好意思直面问出自己心里的疑问,也就拖了下来。听说二嫂的身体已经恢复,又有别的事要和骆羽杉商量,所以今天谭永宁特意走了过来。

二人走回了客厅,亚玉端上菊花茶,骆羽杉递过去给谭永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永宁是不是因为和威廉姆的事来找自己?他们,谈的怎么样?威廉姆对她有好感吗。骆羽杉心里有一丝苦涩,一丝解脱。

正想着,听到谭永宁有些迟疑地说道“二嫂,我想,请您帮个忙,骆羽杉看着她笑了笑:三妹不用客气,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说就是谭永宁点点头,看着她低低叹了口气,有些苦涩地一笑道:“谢谢二嫂。这段时间,二嫂有没有听谁说起大姐的婚事”,骆羽杉微微一怔,谭永宁说的不是她自已和威廉姆的事?来找自己是为了谭永宜?那天晚上自己曾远远听到她们姐妹说的星星点点,难道这事竟成了真的?永宜呢,她是同意还是反对?

夫姐的婚事?,骆羽杉手里的茶杯一顿。谭永宁点了点头:“嗯,很多年前,父亲那时刚从土匪被清廷招安,当时他的上司是阅淅总督许怀仁。此人对父亲一直心存芥蒂,因为父亲的绿林出身对他很是轻视和贬斥。后来,因为闽淅发生了苹命党起事,父亲拼力护卫,计怀仁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启用父亲带兵。后来情势危机,父亲又救了他一命,于是感激之下与父亲约定儿女指腹为婚。,骆羽杉静静听着,心里有些不解,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双方都没有再捉起来,为什么突然之间现在又说了呢?

现在,其实许家大势已去,许怀仁本人也不过在北方军政府桂着一个议会议长的闲职。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非得让大姐嫁过去“谭永宁有些愤懑地说道:父亲和二姨娘说,许家在北方军政府的威望犹在,许怀仁的兄长和弟弟都是北方军政府的要员,唉,为了权势,父亲总不忘了拿儿女的婚事做政治上的赌注“二嫂,父亲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我反复想过,可能只有二嫂你还能在父亲面前说上几句话””骆羽杉明白了谭永宁的意思,有感于她们的姐妹之情,略带思索地点了点头。为了永宜,这事自己不会推辞。但是谭永宜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她是当事人,起码应该同明白她的想法才对。于是点了点头:“三妹先不要着急,大姐的事,我定会尽力而为。但是我想知道大姐自已的想法。,谭永宁看了看她,略一迟疑点点头:“二嫂说的没错,但是大姐她,”她已经累了,不想再抗争和坚持下去,与那个名画家没有结局的爱恋伤透了她的心口但是,这样嫁过去,大姐会幸福吗。

唉,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再如何聪慧,却总是为爱伤心难过,骆羽杉看着杯中浮起的小小菊花,傲然凌霜又如何?也不过只是一个季节。心中涩然,自己和谭老二之间,尚没有爱情便有了深深的裂痕,连表面上的融洽都已经无法维持。自己不也将需要很长的时日来忘记这一段爱恨情仇?

那日自己发了火,他却没有意料中的暴跳如雷,依日小心翼翼地呵护,可是自己还是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此沉思和伤心,自己和谭老二都需要时间沉淀下自己的心情。

看着她有些失神的样子,谭永宁心里叹了口气,二嫂这次生病,自己听姨娘说过几句,看来她和二哥之间,还有颇深的鸿沟需要弥合,要这个聪慧明丽的二嫂全身心地爱上二哥,还有时日啊。

于是本来想问的关于威廉姆的话咽了回去,谭永宁起身告辞,骆羽杉送了她出去。回身看到窗下那棵茉莉,略一沉吟便走了过去。

这棵花是前段日子骆世璋特意派人送过来的。骆羽杉明白,奶奶和父亲对自己都很牵挂,上次谭少轩在自己回家后突然来到,令老人家很是欢心,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感情,这份婚姻也会是幸福的,送来自己最喜欢的花,是心里盼着自己能安心扎根大帅府,幸福快乐吧?

可惜,有时表象只是表象,现在自己和谭少轩之间的疙瘩越结越大,不知道将来爆发的那一天,奶奶和父亲会是怎样的失望?骆羽杉暗暗叹了口气

正思绪纷乱,亚玉在楼上喊了一声:“四小姐,您的电话。,

电话?是谁?骆羽杉答应一声,走上楼去。从亚玉手里拿过话岗,一听却是左元芷的声音:“小杉,身体好些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好多了,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你最近好吗?骆羽杉笑着回答。

‘嗯,都还好。这几天南方大学准备三十年校庆,邀请了南北方的一此学者名流,里面有很多故交好友,就忙着准备招待他们呢“哦,大帅府你那个大家姐的老友…名画家展悲鸩也要来,你听说了没有?”

展悲鸠要来?我没有听说过。,骆羽杉心里一跳。不知道谭永宜知道他爱恋的人要来了没有?

最后左元芷说到她是为了一此东西要印刷,找骆羽杉和谭少轶打招呼的,骆羽杉当然很痛快地答应了,两人桂了电话。骆羽杉想了想便慢慢朝谭永宜的画室走去。

画室的门开着,骆羽杉看到谭永宜在诺大的画纸上画了一副水墨山水画,正提笔写着几行狂草的提款,于是没有惊动她,轻轻走了进去。

在骆羽杉看来,书法实在是一种很玄奥的艺术,尤其是狂草。书写者往往要在某种状态下才能完成一幅,而读者也能从墨迹中隐隐感受到这种情绪,这是表现主义艺术的特点。谭永宜的绘画风格带着明显的东西方结合的味道,基本属于重彩的表现形式。但带有表现主义成分的画法,终归要受到物形的限制,不能够完全放开来。所以,谭永宜写得一笔笔势雄健而纵横奔放的狂莘,骆羽杉觉得完全是借用来充分表达自己的情感或情绪的。其实这恐怕也是表现主义书法产生的主要缘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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