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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嫁良妻(84)

听说记者团来,许良辰正收拾茶杯的手一顿,看了段奕桀一眼没吭声继续忙手边的事。记者团一定听到了最近的播音,不知道他们对自己工作的反应是怎么样呢......段奕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对罗宏文道:“既然这样,等记者团来过再去吧。”

罗宏文答应着去安排,段奕桀若无其事地看了看许良辰,记者团要来她似乎颇是在意,是因为那个美国记者也在其中?她对江竞芜自是感情不同,那和这位美国记者呢?他们既有共同语言,还是校友、同事,不能忽视呢......

许良辰没在意他若有所思的眼光,相处的几天,冷面大少经常这样看过来,似乎想把自己看的更加明白清楚,她都已经习惯了。收拾好手边的东西,她拿出了屋子,没注意到某人在身后蹙眉幽幽叹了口气。

越相处便越舍不得。那天士兵们救起了一个小女孩,她心疼地把瘦小的孩子接在怀里,一口一口喂着饭,小女孩吃饱,带着眼泪怯生生露出笑意,良辰也跟着笑起来。她盈盈一笑,整齐雪白的牙齿,双眸如宝石般流光溢彩,看的段奕桀心旌摇荡几难自持。素来冷清的人儿,想不到发自内心笑起来,竟是这般明媚动人。

段奕桀心底狂呼,天,这丫头真是不笑则已,一笑倾城。那一笑,日出花开满园春色,段奕桀觉得再难抵档。她知道自已的笑容这样美丽吗?曾有人告诉过她吗?一定没有。否则,她不会笑的这样偶尔。

望着就在对面的许良辰,段奕桀心里莫名说不清的喜欢和宠溺,慢慢汇聚成得到她的渴望。他想爱她,想呵护着她,想每天都能看到她那么开心明媚的笑容。

这几天,他在许良辰的眼中看到了渐渐的习惯和接纳,段奕杂明白,她已经开始慢慢融入自己的生活乃至生命,她已经不讨厌或者说习惯了自己的存在,但是,这接纳离段奕桀想要的心灵的归一,还有很长、很长的距离。

他再也放不下。

她是很有责任感的女子,每天不到一小时的播音,她翻译好后还谦虚地交给小组其他翻译人员认真核对过,之后坐在那里默默背诵,直到熟练流畅为止。

那天和祺萍一起用午饭,自己好心夹了她喜欢的酸辣土豆丝,她没吭声最后却留在了碗底。当时以为她嫌弃,段奕桀的脸色便黑了黑,还是段祺萍对他了解至深,解释说大嫂对工作极是认真,听说刺激的东西对嗓子不好,现在连这个也不吃了......先不说是不是真的刺激喉咙,这里是灾区,菜蔬欠缺,这道菜是经常出现在餐桌上的,她不吃这个那还有什么可吃?

译电文的时候,她有耐心和能力成为“本子”;做播音,不过短短时间,她又成了人们盛赞的“南国画眉”......她的播音除去指挥部提供的资料,很多是自己采写的现场报道,事实客观而声情并茂,官兵和百姓们都喜欢......这几天偶尔出去,播音时间便会碰到指挥部仅有的那几台收音机旁,一圈一圈围满了静静倾听的人群。

她是个极有人格魅力的女子,若有这样的人陪着携手共度未来的岁月,不管多么艰难困苦的人生都将是难得的幸运,让他哪里放得开手?

记者团在下午来到,开始的一切都很顺利,按部就班:采访当地民众、了解赈灾物品的发放、流民的安置、大坝的抢险等。记者答问会也按照记者团的要求在临时安排的大厅里举行。

记者们上来提出的问题就很尖锐,特别是关于赈灾借款的使用,以至于指挥部的秘书人员摊出了一沓一沓的资料,数据一个一个被核实,到后来这种情形演变得有些过分,几位日本记者的推波助澜很值得怀疑。

许良辰来得晚,她和段祺萍站在人群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日本记者手里拿着一些不知什么照片,在几位英美记者面前传阅,记者们低声议论,过了一会儿貌似众人推举了两个记者出来发问。

一个日本记者蔑视地看了秘书处搬出来的资料,说道:“虽然说按照资料显示,赈灾借款的确是被用在了救灾,但贵军如何保证,提供的这些资料的真实可靠性?在下可是听说,贵国自古以来就有一些不好的习惯。”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照片:“我这里有些照片,请贵军问如何解释?”

段奕桀坐在主人位上,听人翻译完日本人的话,剑眉皱起,盯着日本记者冷冷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示意罗宏文把照片接了过来,看了两眼便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接着示意另一位记者发问。

他一开口,许良辰惊异地发现,这人居然是戴维!

正诧异间,戴维流畅的哈佛口音已经从人群中传起来:“很抱歉,借款来自我的国家,所以我和我的国民以及政府,更加想知道款项的使用,是否符合合约的规定。”

戴维的话虽然不似日本记者的无理,却明显也在质疑中方给出的答案,段奕桀听完薄唇微勾,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戴维,还是没有说话。

第一集团军派来的秘书处人员不乏懂英语和日语的,但他们都是军人,并没有擅长处理外交事务的官员。这段时间大家艰难困苦地救灾,却在这里被人蔑视地怀疑自己的人格,登时不少人的脸就变得难看起来,秘书处主任看了看没说话的段奕桀,忍住怒火有礼而简单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既然敝国政府安排诸位到灾区现场采访,说明我们事无可避人处,灾区现状就楞在大家面前,请诸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另一个日本记者站起来。

“是啊,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的眼睛告诉我,事实或许有不同......”

简直就是故意的挑拨,各方记者又开始议论纷纷,用各自的语言相互表达自己的疑问。许良辰知道,秘书处并没有合适的翻译人员,这样下去,岂不是鸡同鸭讲,越说越乱?

心里着急,不由往前走了两步,段奕桀目光转处,看到了她,半是鼓励半是肯定地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让许良辰受到了鼓动,一个冲动,不由自主出了声:“对不起,请允许我打断一下。”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个一身淡灰色旗袍的年轻女子,端庄大方地从人群让出的缝隙中走了过来。她素面朝天,衣衫是此地寻常薄有家产人家女子的日常穿着,淡灰色的衣料上花草纹绣皆无,却自有一种端雅高贵的气质。

众人相互传递着眼神,纷纷低声向身旁的人询问,都有些不明白,这里是军政府第一集团军救灾指挥部所在,虽然有女性,却不多,这样的记者问答会怎么跑出个女子?不由既不解又有些好奇。

戴维显然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许良辰,神情一激动,便想冲上去,待看到段奕桀冷冽的淡淡眼神,动作和脸上的惊喜都是一顿,脚步再也抑不动。这时,有的记者已经认出了许良辰,于是又开始交头接耳她的身份,大帅府的少夫人为什么在这里,她走出来又是为了什么等等。

许良辰举止从容,唇边一抹淡到几乎没有的笑容走出来,接过罗宏文速过来的那沓照片随手翻了下,然后站定了,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双手合拢镇定如故的段奕桀,他眉峰微蹙,许良辰却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神情已经有些放松下来。罗宏文也已经悄悄走了出去。

微微抬头扫视了一下坐着的记者们,许良辰的视线在戴维脸上停顿了片刻,微微颌首,接着转向两个日本记者,直直凝视了他们一会,再次转向戴维,她以纯正清晰的英文说道:“戴维先生,我毫不怀疑您对我的国家和民众的看法,是建立在公正客观的基础之上的,因为我们曾经有共同的立场。”

戴维想不到许良辰竟直接面对了自己,一时思绪起伏几乎无法去想明白她话中的深意,只是点了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认可......两人一直是同事,他们看待中国的立场几乎是一致的,这是事实,凯瑟琳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