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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四生(22)

“好的,谢谢阿姨。”盛喃回神,连忙跟了上去。

女人带她去的店铺确实离这不远。

走了一两百米,盛喃就看到长街岔出来条巷子。这边小路杂乱,巷道不少,有的通向以前老城区留下的居住院落,有的则是开着零散的店铺。

这处是后者。

盛喃眼神好,看得清离着巷口几十米的深处那家店铺,挂着复古式的木匾,上面挥墨书着三个大字。

“听雪轩”。

名字起得不错。

就是这行草写得……

盛·半个专业人士·喃,由衷叹出了一声气。

“小姑娘,你还等什么呢?”已经转进巷子里的女人似乎是听到身后没动静,停住脚回头。

盛喃抬起的小腿停了下。

大概是艺术生的直觉。

望着面前这条在盛夏傍晚格外清凉的小巷,还有脚前那片被穿巷的风拂得微微晃动的树荫残影,她总有种奇怪的、好像要进入到什么灵异故事开端的感觉。

“哎呀,不要灰心嘛,问过那么多家了,不差这一家,”女人似乎没觉出她的犹豫原因,笑眯眯的,“不然前面浪费的时间不是都白跑了?”

盛喃:“……”

有道理。

盛喃跟着女人走进巷里。

这家店铺很冷清,除了女人和盛喃,柜台外面只有一位顾客。

而店内的装修风格就和外面挂着的木匾一样,无论是环绕的柜面设计还是地砖墙面风格,都透出一种复古的……廉价感。

能把这两个元素结合到一起,也是挺神奇的。

盛喃四处打量,感慨。

“我和这家老板认识,去叫他出来,顺便帮你问问有没有那款笔哈。”

“啊,好,”盛喃回眸,轻点头,“麻烦您了。”

女人似乎顿了下,没说什么,转身绕进柜台后面去了。

盛喃自己在店里绕了半圈,有点疑惑。

这里的展览柜里,摆的好像都是些有点年纪的老物件。比起美术用品店或者文具店,这里更像是个古董铺子。

没等盛喃想完,手机在包里响起来。

看到屏幕上跳跃着的“爸爸”字样,盛喃眼底情绪一滞。她微咬住唇,手指在挂机键上停了两秒,还是没敢。

气馁地耷下肩,盛喃把电话接起来。

“你给家里打电话了?”盛天刚问,“有什么事要说吗?”

盛喃张了张口。

她有一堆想问的事,一堆要说的话。

但是说了就会有用吗。

盛喃低下头,细碎柔软的齐肩发从额前滑下几丝,割破了她眼底的情绪。

她闷声说:“没有。”

“我听你殷阿姨说,你一听到是她,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我道别了。”盛喃声音低低的。

“挂长辈电话是很没礼貌的行为,以后不能再这样。改天再见到你殷阿姨,要记得向她道歉,知道了吗?”

“……”

“还有,你殷阿姨说你提了什么东西,你那边需要什么?”

“……”

“盛喃,你又开始了,我上次怎么说的?”

“…劳您百忙之中还记挂着,实在是我的荣幸,”盛喃空白着脸,“对不起,没有。”

盛天刚声音微沉:“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好好说话。”

“……”

不能。

盛喃在心里说。

我没妈妈,没人教过我女孩子应该怎么说话。

但是盛喃终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她不敢,她怕盛天刚,也怕盛天刚被气得厉害。她从小就很怂的,怂到连真的伤害别人的勇气都没有。

于是,这又是一通在“你太令我失望了”这样的收尾里结束的通话。

收线时盛喃站在门板边,望着被逼仄的小巷切割成长条,又被傍晚染上墨影的树叶画碎的天空。

一只晚归的暮鸦掉了队,孤零零地从夜色里飞来,落到枝上,戚戚叫了两声。

费了一个傍晚才忘记的阴霾重新笼罩回来,沉闷又窒人。

盛喃无声地深吸了口气,转身。

她不能这样,她要快乐起来,她——

“砰。”

“哗——”

“咔啦!”

被撞的闷响,液体泼上裙子和腿的冰凉,以及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盛喃还没来得及看清,耳膜就被一声惊叫折磨彻底:

“啊!你干什么!?”

盛喃被这声响炸得头昏。

她本能低下头去,看见自己被墨汁泼染的裙子,腥臭的墨汁顺着她白皙光滑的腿滴淌下去,留下丑陋的蜿痕。小白鞋同样没能逃脱厄运,墨水四溅,蝴蝶丝带染得不像样,是狼狈到能叫人崩溃的场景。

她觉着该尖叫的是她。

但是又很累,什么话也不想说,什么表情都不想有。

而在她脚尖不远处,一个砚台摔得四分五裂,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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