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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四生(40)

拿上外套直接下楼,她应该能比约定时间提前两分钟。

盛喃松了口气。

郭禹彤也在这一刻追到她身旁:“厉害啊喃喃,跑圈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卖力。”

“不一样,”盛喃刚刚几乎是一路小跑上来的,脸颊白里透红,却绷得严肃,“跑圈迟到了没关系,外套这个……再鸽会死。”

郭禹彤笑:“你是跟高利贷借的外套吗,要还多少利息?”

“利息?”

盛喃懵了下。

到此刻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确实是忽略了这个问题:借了大拽比,哦现在应该叫靳一同学,的外套,她好像应该给对方一件谢礼的。

但她什么都没准备。

从10班到11班门口,盛喃苦思冥想了十几秒。

在某个答案蹦出来前,一句有点尖利的声音突然划破走廊的空气——

“肯定就是你干的!”

声音是从11班教室里面传出来的。

盛喃正走到教室前门,闻声茫然地进了教室。就像郭禹彤说的,这会儿距离第一节自习时间还早,教室里回来的学生不多,目测十几个,此时却几乎全聚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

被里一层外一层围着的,正是盛喃和郭禹彤的课桌。

争吵声从里面传出。

盛喃隐约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快步走过去。

“真…真不是我弄的,我看到就这样了!”

“我和雪晴进来的时候教室里就你自己一个人,不是你是鬼啊?”

“不是,真不是我……”

盛喃走到窗旁。

围观的同学见她回来,主动把路让开,最近处那个的眼神好像还有点同情。

盛喃没来得及思考,就看见被围在中间的三人。

黎雪晴,陈格格,还有单独坐在她前桌的那个叫丁小君的女生。

从盛喃这周上课开始,前桌这个丁小君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唯一算得上交流的大概就是老师让传卷子时候,丁小君会转头仓促看她一眼,不等盛喃说什么又会飞快地转回去。

所以前后桌一周了,盛喃连她到底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过。

这会儿也一样。

站在那个汤汁狼藉的课桌前,女生绞着手,脸涨得通红,辩驳的话僵硬地说了半截,就在余光瞄到盛喃后快速地低回头。

“我去,什么情况?”郭禹彤从盛喃身后走过来,惊愕地望着那洒了半桌面的东西,“这是菜汤吗??”

陈格格抱臂,冷哼了声:“丁小君把她带的菜汤洒盛喃桌上了。”

“不、不是我……”丁小君仍低着头,声音比方才低了点。

旁边围观的同学里,有人皱着眉说:“教室里又没别人,就你和黎雪晴自己带饭,那会儿黎雪晴又出去了,不是你还能是她啊?”

“我,我不知道是谁,但真的……”

“真什么真,烦不烦啊你!就会说这一句话啊?!”有人低骂了声,“煞笔。”

“你笨手笨脚的弄坏班里多少东西了,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道个歉最多再买几本新书的事,非搞得这样,真无语。”

“……”

围观的同学里陆续有人开口,但都是帮陈格格腔的指责,没一个替丁小君说话。

这个年纪的学生们多还不懂假意,他们对着丁小君,无论眼神或语气都带着不加遮掩的厌烦和恶意。那不是一天两天能汇集起来的。

盛喃知道。

事实上,来这个学校一周,她观察最多的还是丁小君,不过是被迫的——在今天上午郭禹彤搬过来前,离盛喃最近的就是前面这个女生。

这个女生每天都穿着有点旧的,好像洗了很多遍的衣服,身上哪天会有种不太好闻的味道。她说话的语气总是直愣愣的,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就算背对着盛喃,盛喃也能从大笑的同学们眼里“看”到她的木讷和窘迫。

后排的男生们课间时候会拿她开玩笑,“丁小君”这个名字像什么脏东西似的,只要和它挂在一起说出来,被说的人就一定要露出厌恶恶心的反应。

他们不避讳,甚至高声,盛喃听得到,知道在前桌的丁小君也一定听得到。

因为每次女生都会把自己已经很低的肩再埋下去一点,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进书里,就听不到了。

全班似乎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学生们,包括在沉闷的课堂里点丁小君回答问题的老师,好像都把这种玩笑看成一种消遣,在高三的高压生活里、唯一能让全班同学笑起来的必要的消遣。

可是人是人,再普通也是,怎么会是用来消遣的东西。

盛喃在心底叹气。

她不是见义勇为的侠女,即便她很想。但她初来乍到,还很胆小,她怕一切比她强壮的、比她人多的、比她力量大的,她怕群体、怕站在群体的反面,她怕同样被嘲笑、被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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