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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四犯(274)

只是耽搁了太久,这样须臾万变的时节下,不知一切是否还来得及。

那厢谏议大夫已经直入禁中面见官家,彼时向序在内的几位侍制近臣正为官家讲解诗书文史,谏议大夫进门便将消息呈禀了官家,“魏国公居心叵测,纠结江湖术士在府中开坛做法,如此行止,对江山社稷大大不利。”

官家大觉意外,“在府中开坛做法?他要干什么?”

谏议大夫道:“临近年关,借着祈福的名头行巫蛊之术,恐怕也大有可能。官家还记得上次的白云观符纸一事么?当日开坛的高功莫名下落不明,到如今人也没找到。那日审刑院纠察,竟从魏国公身上搜出一张求子符来,这事官家难道不觉有异么?官家,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浮动,见风使舵者不在少数,长此以往金瓯难免受损,还请官家痛下决心整治,还这江山社稷一片太平。”

众人面面相觑,这样直达痛肋的弹劾,显然比昨日的参奏严重得多。

官家也有些两难,毕竟这件事若开始查证,就是宣告太子选拔正式提上日程,各方势力也该粉墨登场了。自己到了这年纪,身体也每况愈下,实在不知能不能经受这样的起落。

他看了谏议大夫一眼,“这件事,谏院可曾复议过?”

谏议大夫道:“兹事体大,半个时辰前刚有线报送达,臣不敢耽搁,立时便携消息来向官家回禀。”

“那依你的意思,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谏院素来有知无不言、言无非罪的特权,因此不需顾忌任何人的看法,谏议大夫拱起手道:“历朝历代对于巫蛊三令五申,严令禁止,汉朝著名的巫蛊之祸,牵连人数众多,为汉武帝深恶痛绝。如今魏国公广邀术士,在府内开坛,不拘他祈求的是风调雨顺,还是有大逆不道之心,都当严惩以儆效尤。依臣之见,速速派遣缇骑赶赴魏国公府,捉拿相关人等严刑拷问,如此不良之风才可矫正,朝中事有违失,方可纠偏。”

“官家……”一旁的向序听到这里,向上深深作了一揖,“官家明鉴,魏国公向来办事谨慎,这等奸恶线报究竟从何而来,反倒是谏院应当三思的。核查不难,但核查之后若是谣传,届时又当怎样处置?魏国公府上还尊养着皇贵太妃,惊动了懿驾,难道不会受天下人指摘吗?谏院虽有弹劾之权,但也不必为了谏诤而谏诤,还须仔细衡量事态,再请官家定夺。”

结果他的这番言论,很快便引来谏议大夫的激烈反驳,“向侍制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国公出于宗室,身份尊贵是不假,但若有不臣之心,难道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府上奉养皇贵太妃,却不是捧得了尚方宝剑,盘查之时大可绕开太妃所居的内院……”说着一哼,“退一步讲,倘或太妃知情,恐怕也当与魏国公同罪,哪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那么请问孙谏议,在未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如何做到不伤筋动骨盘查国公府?魏国公十六岁入军中,这些年驻守息州多次平叛,难道就因子虚乌有的一句线报,就要派人去搜查府邸么?”

谏议大夫转过身,扬起下巴道:“侍制此言差矣,这朝廷上下,哪一位不是股肱之臣?仗着往日功绩,还在功劳簿上躺一辈子不成!要证据,就得严查,严查之后不就有证据了么。”说着拿眼梢一瞥向序,寒声道,“我倒想起来了,魏国公与向侍制府上还沾着亲,难怪出了这样大的事,向侍制还一心为魏国公说话。”

他们唇枪舌剑,弄得官家头痛不已。

譬如这种事,向来是宁可信其有的,官家虽想当个有别于一般帝王的明君,但果真遇见了这种触动底线的事,也还是选择了彻查。

因对谏议大夫道:“将传递线报的人押解起来,听候发落。若是核查之后确有其事,对这线人论功行赏;但若是核查之后并无此事,那便押赴瓦市斩首示众,给魏国公一个交代。”

所以这轮最后还是谏议大夫获胜了,他领命却行退出台阁,临行扫了向序一眼。

向序心下着急,又不能向外传递消息,只好打起精神继续给官家进讲。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匆匆从书阁出来,连车都顾不上坐,翻身上马直奔了魏国公府。

那厢的府邸里早就乱作一团,燃烧的火把包围了整座府邸,一圈人墙钉子般伫立在门前,越是阻挡,看热闹的百姓就聚集得越多。

向序想进去,哪里那么容易,只听里面隐隐约约有惊叫声传来,乍听竟有些像云畔的嗓子。他的心高高地提起来,试图往前挤,向那守门的缇骑出示了名牌,“我是敷文阁侍制向序,有至亲在府里,请容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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