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难驯(38)
周梧诧异地看他,更加稀里糊涂,“我……我我又不是没邀请过您。”他原本不想再提这件事的,更不想如今再表现的怪罪谁似的,礼貌地点头道别,“我走了,明年见。”
徐灏谦拉住他,拿过车上一副自己的皮手套,周梧看了摇头,“徐叔叔,别做这种不像是你的事。”
车玻璃被敲了敲,齐锐隔着玻璃做鬼脸。
徐灏谦扯下他的毛线手套,冷冷道,“我这个暖和,扛风。”
周梧执拗地捡起毛线手套戴回手上。
“你因为一个认识两天的人,不愿意理我?”
他听出老东西这下才是真的动了气,周梧尝试与他解释,“他毕竟是好意,如果我就把这幅手套这样丢了,他会怎么想?肯定要难过的。”
周梧打开车门,话随着风灌进车内——
“徐灏谦,接下来要与我一路同行的人,毕竟不是你。”
他下了车,闷头拉着行李箱进了航站楼,齐锐看他脸色,很知趣的没有说什么。周梧干干地咳嗽两声,“刚刚好像是被风吹到了。”
齐锐弯了弯嘴角,“要不,抱抱?”
于是两个人像两只小熊一样的互相抱了抱。
“既然要回家了,就不要想不开心的。”
一路飞机上周梧都在睡觉,齐锐依然很兴奋,看得出来他的这趟旅程是临时起意的,等到了火车站,齐锐才发觉事情不妙。
“这这这这火车怎么晚点这么久?”
“人也太多了吧,这都什么味道……”
“别挤啦别挤啦!人都要被挤扁了!”
周梧也快要被挤成一张薄纸,欲哭无泪,“这就是传说中的‘春运’。”
绿皮火车开了近一夜,第二天齐锐两眼发黑的下车,得知还得坐半小时摩托,仰天大喊,“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开车来!路上也太受罪了!”
“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
近乡情怯,周梧越来越紧张。等下了摩托车,他忽然又不敢回家了,他这样算什么呢?没有衣锦还乡,没有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就好像出去了一趟,最终也只是成为了一个凡尘中的普通人。
等他敲门,阿妈来开门时,所有人都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年纪最大的祖母,她颤颤巍巍拉着周梧的手,“回家了呀。”
周梧说,“我回来了。”
大家欢呼,空间再次热闹起来,一切的一切如同儿时那样,妈妈在瓷碗间穿梭,烤得焦香的饼很快递到二人手中,配着暖香的奶茶,将胃里每一处妥帖的熨好。
忙忙碌碌的亲戚足足有十多人,周梧只用坐着陪祖母说话。祖母已有一百多岁,脑袋清楚,早先中过一次风,现在说话很慢。
齐锐在车上累极了,如今倒头就睡了。
祖母不怎么说话,倒是周梧一直在说这些年在外的事,他忽略了那些不好的、不开心的事,只说读书、骑马与教马的事。
祖母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脑壳。
周梧吸了吸鼻子,也不说话了,安静地望着房顶,趴在毛毡和毯子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睡得很香,很沉,什么梦都没做,也没有看到他的徐叔叔了。
第28章
昏睡、醒来、昏睡、醒来。
周梧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觉要睡,像是回到最早生命孕育的地方一样,温暖和无知充斥着每一分和每一秒。
短暂醒来的时候,他和齐锐一起出去骑马,向外甥女和邻居小孩表演滑稽得不像样的盛装舞步。
齐锐笑得锤地,周梧依然落落大方地向观众施礼,回着小朋友的飞吻。玩了一阵,齐锐来牵他的马绳,仰着巴掌大的脸看他,第一次没叫他师父,他说,“周,回来吧。你该属于赛场的。”
“你究竟是谁?”周梧俯视着他,“告诉我实话。”
“我是齐锐……你的学弟,”齐锐叹了口气,“咱们学校,华人不多,可你也没注意到我。”
周梧“哦”了一声,那时候他忙得很,忙着谈恋爱和训练,哪有功夫在意一个面生的小学弟。
“大概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出名,当时很多人对马术不感兴趣,是为了你才去买票看的比赛。”齐锐悄悄省略下一句话,这些人里也有我。
“所以?”
“我看到了你在锦标赛上的表现,非常认可你的实力。马术在国内是冷门和弱势项目,自前两届奥运才开始有中国团队参加马术团体赛,个人赛也从来没有选手能进八强……”齐锐露出一抹小尖牙,眼神锐利,“难道你不想试试看吗?”
团体赛是需要三名队员才能参加的。
他的一番话让周梧发愣,他几乎立刻想点头答应,可良久才失落地说,“可是,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