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难驯(69)

“不了，”周梧叹气，“没比赛就没成绩，没成绩就没赞助，没赞助就没比赛，死循环。”

“实在不行，我回去找我妈，她最疼我了。”

“你都多大人了。”

齐锐倚在栏杆上仰头望着满天繁星，“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还好。”周梧心想你幼稚死了。

“张总也没戏了？”

“是啊，提到赞助就打哈哈……对了，几点了？”

“十点半了，怎么，你家还有门禁啊？”齐锐抬手看腕上的表。

“没有，”周梧说，“我只是想，明天还要早起训练呢。”

身后全忽然传出一阵人群的骚动声。

两人都循声望去，在灯下走进一高大男人，一袭黑色西装，绅士地挽着一位穿着华丽晚礼服的女士，一男一女格外登对，一时众人都将焦点聚在两人身上。

这种晚宴中途才来，实在是架子够大的。可依然有许多人趋之若鹜，挤到那人的身边。

齐锐愣愣捅了周梧一下，话里是有点儿藏不住的窃喜，“这不是你叔叔么？他旁边那女人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周梧有些迷茫，显得呆呆的，又重新转过头看夜色，“不清楚。”

“……也是，他那个年纪和身份，身边的人肯定很多很乱。”

“他没有。”周梧小声但坚定的反驳。

齐锐还想说什么，最终搭着周梧的肩膀，因着他们两人在角落里并不引人注意，“师父，我有时候想，要是你早点儿认识我……”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把话挑明了，“我比他年轻，比他更懂你，我和你并肩作战，支持你追求梦想，我家并不比他家差多少。如果你没有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看看我？”

周梧沉默着看他。

“他很爱你吗？他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不帮你？”齐锐不知是被什么刺激了，“而我呢，你的同学、徒弟、搭档，为了走到你面前，我已经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舞厅里钢琴曲响起，灯光微黯。徐灏谦牵着女伴的手，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的女伴倾心与他，因为她白净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他们在钢琴声中旋转。

周梧愣在原地，几乎是浑身僵硬，因为他太熟悉那个表情和眼神——那是十七岁时，他望着徐灏谦的样子。

“阿梧，我们试试吧，就当是让我死心，”齐锐死咬着不放，“我可以帮你把酒泼到他脸上。”

音乐渐渐奏到高/潮处。

“抱歉，齐锐。”

二十四岁的周梧拿出手机，原本他可以仓惶地把阳台的门关上，但他没有，而是用快捷键拨出电话。

灯光下的两人并没有反应，因为徐灏谦的手机没有带在身上。

但很快人群里挤出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显然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他的雇主。

于是这支舞唐突地中断了，徐灏谦走过去接起手机。

“您在哪里？”

徐灏谦简直要为这种质问的语气发笑了，“参加一个小晚宴。”

“您带了什么人？”平心而论，周梧是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的。

电话那头只停了一瞬，徐灏谦说，“特助和王家的千金，临时遇到她在门口进不来。”

周梧从脑中检索出个模糊的印象，“前几年跟您相亲过那位？”

“嗯，”徐灏谦很平静，“马上就回去了。”

“她喜欢你。”

徐灏谦说，“不，是王家现在出了大问题。”进不去晚宴这种拙劣的借口没有任何成年人会相信。

“啊？”周梧震惊，“您、您是说……”

“是，”徐灏谦话里有淡淡的疲惫，“如果与我结婚，漏洞可以填上。”

——他没说出口的是，事到如今，不会真的有人纯粹地喜欢他了。这绝非是他不好，而是他的附加物实在太多。

“我在……阳台这，等下我过去找你。”周梧挂了电话，丢下沮丧的齐锐——这点上周梧有点儿绝情，他只是对后者说，“如果这件事会影响你比赛，那就早点告诉我。”

周梧丢下话走了，他脑子乱哄哄的，齐锐太年轻了，这样说出口让他们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灯影下，他看到徐灏谦向自己走来。

“宝宝穿这身好像大宝宝。”

周梧第一句听到这个差点栽倒，没好气，“谁是你宝宝，我刚刚都看到了。”

“我去洗手，”徐灏谦似笑非笑，“不过总算知道来问，而不是躲起来了。”

一大一小回家时，周梧才开口说话，准确说是开口挑刺，一会儿说他身上香水不好闻，一会儿说人衣服不好看，一会儿又讲找到新的白头发，听得刘司机脑门直冒汗。

徐灏谦不反驳，尽管许多年他都没有听到这么无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