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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的邪恶夫君(139)

他竟然以为我想要牺牲的人是他。那样的性子,真是跟他爹爹一样啊。

他怎么没有想过,我想牺牲的人是我自己呢。我是佑儿的姑姑,也与佑儿血脉相连不是吗?

他这三日真是哭的让我烦心又痛心啊。

然而他这哭声,只怕是我存于这世间最后,也是最想记住的念想了。

大夫已经将我手腕净洗,就待为我与佑儿插针换血。

这时房门却被人踢开,不是揣开,就是那样轻轻踢开的。就好像踢门的人,手上抱了东西,手没法腾出来开门,是而以脚轻轻踢开一样。

进来的是怀抱云肄不方便,所以以脚踢开门的南宫绝。然而无论是开门的动作,还是他此刻含笑怡然的神态,都与房中气氛迥然不同。而云肄已经奇怪地止了哭声,正一脸泪渍地看着我。

“好了,”一进来,南宫绝便望着梁太医,说道:“大人功成身退,可以离开了。”

本是为一命换一命换血的繁冗医务做着准备,因此而谨小慎微的梁太医此时适然与南宫绝一揖,恬然道:“下官先告退了。”

接着,梁太医又与我告辞,“郡主舍己救人,难能可贵。”

……好似有什么不明白,又好似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梁太医已经离开,我还是呆愕不己,而云肄已扑往我中,哽咽唤道:“娘亲,娘亲……”

南宫绝走近,摸着云肄的头,“我就说吧,你娘亲不会牺牲你,而是牺牲自己。”

见我仍是一径呆滞,南宫绝为使我宽心,特意与我解释道:“佑儿‘病况突变’是因为服了我事前从梁大人那里取来的药,并无大碍,明早醒来就没事了。”

……佑儿的生命垂危,不过是个闹剧。南宫绝设下的闹剧。

这真正深浓了我与云肄母子感情,他用心良苦。然而,在云肄的愕然下,我却抬手一个耳光“啪”地掴在他脸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下部 第23章 选择

我的那一个巴掌,南宫绝显然饮恨难当了。然而我并没有丝毫以为错和赔礼道歉的意思。他或许是好心,但玩笑委实开的太过份了。佑儿的性命安危,汝阳王府最后的一点血脉于我而言何等弥足珍贵又小心翼翼。他显然也晓得这点,虽是痛恨,却也没有以牙还牙还击于我。相安无事之余,云肄带话,因为庆贺佑儿身体康复,南宫绝摆下洒宴。他首先示好,我也拉不下脸耿耿于怀。何况带话的人是云肄,又是借的庆贺佑儿康复之名。

宴席上的菜肴我喜欢吃的。然而在云肄的示意下,每尝一道菜,都觉得有些异样。味道再正常不过,可是气氛却有些诡异。桌上的四个人,佑儿倒是正常,可云肄与南宫绝父子却引人侧目了。倒也不觉得他父子会在食物上促狭我,尝起菜来也没有胆战心惊的地步。只期望宴席快点结束。终于在云肄貌似随意的示意下,尝到最后一道素什锦,才夹在筷上,云肄已迫不及待地问我:“还可口么?”

品味过后,我实话实说道:“和以前所食的这道菜大不相同,虽是普通,过后回味,齿间余有一股竹香味。”在幽州是觉得厨艺,又怎么揣度不出此乃第一次下厨,经名师指点的结果。膳桌上南宫绝与云肄神态,云肄又如此问,我微微瞥向南宫绝,这不会出自他的手吧?

看着他,并非挑刺地补充道:“不过,有几味调料放多了,有些咸了。”

这样诚恳的态度,不是对膳食所做的总结,而是之前嫌隙的冰释。

他显然晓得,纵有怒结,也化作席上春风一笑。

何况上他在让步,酒宴是他设的,那道言欢菜也是他做的。

是夜,宫中传来圣旨,趺苏召我翌日进宫。

在云肄与我讲述遇到身上抹有‘鲸的便便’的人之时,便已知晓趺苏见面在即。何况佑儿‘病况突变’一事有求御医院,只怕不是这些日子佑儿卧病,他早已宣旨令我入宫觐见。今佑儿康复,我心下晓得旨令就在这几日了。传旨的公公离开后,南宫绝问我,“可是不想去?”

他道:“若有此意,皇上那里我去回话。”

他当然是不希望我去。然而不去成吗。总是告诫自己对趺苏要无欲无念,私心里却还是想见他的。他无情,我却做不到无情。

再说,佑儿何以会中毒,我也要去问问不是吗?

是和南宫绝早朝一起进宫的,然而才在宫中分道扬镳,经内侍引领去偏殿等趺苏,才至那里,观祥殿内物什,趺苏的声音已从我背后传来,带了明朗的笑音,“那个青花瓷有什么好看的,朕带你去看……”伴随着他的说话声,他的手从我背后伸了过来。

我心中一跳,然意识回味过来后,再懒得去辨析这是源于对他的残余情悸,还是他冷不防站在我背后,回转身之际,已平复了心底所有情绪,更在裣衽下拜之时不着痕迹错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臂:“明月拜见皇上!”

他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情绪更为我刻板的言行沉默凝滞,片刻,伸手扶我起来,神色淡蔼肃远,“一定要和朕这么疏远吗?”

不过一句寻常的问话,微微有些僵滞涩苦的音调,心中最松软处的门扉便被叩开。虽然为他保留的最柔软的角落,早已在经历一连串不堪回首的事实后被锁闭,但他本身就是那把钥匙。少女的初恋所有朦胧美好,青涩纯稚,一切由他带来,由他把握,本来,无形中,他就是掌控着主动权的那一个。放纵感情的软弱,必酿成行事上的差池。现在我与他,行事差池的人永不可能是我,我的决绝冷硬较于他已经行事上的优势,可那份冷硬决绝对日他如何豢养成的?抬头看他,他也正深深地望着我。英挺俊朗,眉眼轮廓,分明是以往的,只是眼神极沉郁,像碾平的帝王路上拾碎的心事,却在从我脸庞划过时,隐隐现出一点暗夜星空般的黑亮。

在那亮光下低首,也因此望他明黄腰间的深黑佩剑。他从早朝上来,在宫中行走,君王的他已到了配剑在身,便是见我,也未及卸下的地步?微微一笑道:“回京二十余日,本应早来叩见皇上的,无奈佑儿病重……”

“只怕他前些时日不卧病在床,你也是不会与我相见的吧?”

他眼角一扬 ,清爽明快的弧度,轻笑说道:“没有朕的圣旨,你也绝对不会进宫的吧?”

不去理会他语间的自嘲,我拂了拂额前散落的发,微笑道:“微上国事操劳,臣女怎敢贸然叨扰?再说,也没什么事。即便有事,也是与皇上不相干的。”

他站着,沉默着,那份孤苦连我都为我对他的态度过意不去了,蓦然抬头看他,一股质问之气却又适时从胸中涌溢而出。我含笑道:“皇上没见到我,可是不是见到了我的儿子吗?”

先前那是对我的恼意,尚在他愿意忍耐的范围内,此间提及云肄,南宫绝的儿子,显然不为他所容忍。他看着我,容色立时青白。

我接着深深俯拜,谢道:“佑儿卧病期间,多谢皇上屡次谴派御医院的大夫过来丞相府为其诊治。”就为与他划清界限,我并没请御医院大夫,后来的御医院院首梁大人也是南宫绝请的。之前的那些御医,不用想,也知道出自何人差使。

也难为他,知道卧病在床的不是‘该卧病’的云肄,是汝阳府后人,许是出于对过云所为的歉疚,许是对我未尽的一点余情,他还省得做些后补之事。

是在对他拜谢,然而这何尝又不是对他暗害云肄的质问和羞辱,他显然是晓得,怒意蓬勃,许是怒意太过强盛了,我都生出错觉或是希冀,笑意恍惚地问他道:“难道那蛇肉羹不是皇上所为吗?”

“那种事,我不屑去做!”才因他的这话释然一点,他眉眼已游过一抹刀锋的锐利,很快消融在尊贵而眩目的明黄阴影中,化作不经意般的散漫,“但我身边从不缺体察圣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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