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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的邪恶夫君(161)

北皇漓凝神看我良久,容色渐渐带了灰败的憔色,但还是道:“倘若你决意弃南宫而去,远走天涯孤独余生,一定要叫上我。”他看着我,目光仿佛行走沙漠的旅人乞求淡水:“答应我,行么?”

我倒抽一口凉气,回过呼吸来凉意已变作了曼延的温暖。无法也不忍拒绝他,想一想见我与他和乐融融的画面面无表情走开的南宫绝,确实,北皇漓所说是最好的我的去路,终于颔首。

北皇漓眸中一亮,咧唇间唇齿间已蕴上了温暖的笑意。

傍晚正独自坐于卧房望着桌上膳食愣神,蓦然听闻久旷的熟悉声音传进耳中,“怎么没去膳厅?”南宫绝望着我,待触及到我抬头看他的目光,不由锁眉凝神,“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道:“我进来了这样久,你也没觉察?”

他就站在我面前,之前却一点也不晓得,甚至于他何时踏进来的都不晓得。

收了心神,起了身,给他摆碗接筷,我和婉看他道:“吃过了吗?还要吃吗?……”“铛!”却是慌忙间翻了碗。

从没有待他这样客气过,从前在汝阳王府没有,再回来京城亦没有,哪怕在他身边虚与委蛇的日子……他似受了惊,却非受宠若惊,而是疑惧防备地觑着我,甚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对此局面显然手足无措,更慌忙间,筷子又落到了地板上,我想也没想弯身就去拣,头脑似混沌淆乱作了一团。这时候他倒是及时拉住了我的手腕,目光却满是狐疑和试探,甚至伸手捂了捂我额头。不由啼笑皆非,有这么恐惧吗?从没对他好过,我不过是想对他好一点。如此想,心中更觉悲苦。以前,我真的对他很不好吗?

他收回了手,但发觉我并没发烧烧坏脑袋,他看我,眼中狐疑更甚。我只平静坐下,之前并没有食欲这时却拾了筷。他看着我,亦是坐下来后渐渐故作镇定,问我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摆头,实话实话道:“只是想对你好一些。”

他“哦”了声,站起道:“那,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我搁了筷子,望著他道:“你有什么事吗?”

“哦!”他醒过神来,“有事,不过……”他又疑虑看了看我,道:“还是明天再说吧。”

我站起身来,“现在说吧。”

“还是明天再说吧。”

“现在说吧。”

“还是明天再说吧。”

……

…………

“……还是,明天再说吧。”他有些不耐了,望着我,之前锁着的眉头凝着的神就一直没舒展过。既如此,我也只好顺应他,“哦”了声。这样重复地推委和答复,本没想这一次话毕就能休止了的,见我让步,他又是一阵错愕,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也因为没回过神来,见我应同了,他本能地往卧房门口走,那样本能地走着,颇有些类似没了灵魂的偶人。终是回过了神来,他顿步,蓦然回转过身来,触及他的目光,在那眼眸中,我重又看到了灵魂和生机。

他恶狠狠地盯著我,不善的目光射着凌厉光芒:“今天你和北皇漓在梅园里都做了什么?!”

目光里的疑虑还是没有消去,然而疑虑的内容却全变作了对不堪画面的假想,他的目光里有屈辱,羞愤……

蓦然明白过来,我之所以对他好,被他理解作了与北皇漓私情后的心虚。

错愕笑了,笑毕,看着他道:“你以为呢?”

还是那样的和颜悦色,丝毫也不见懊恼。这样的好脾气,便是他恨怒未消,也是发作不出的。只是研磨地盯着我看。我莞尔,和声细语道:“在棠梨宫二十日,面也没见着,也不见你疑心,怎么倒对北皇漓疑心起来了?”我消他疑虑道:“光天化日之下,梅园里人来人往的,又是在你南宫府,我与北皇漓能做什么?”

怎么对他解释起来了?难道我私心里也觉得他乃我的良人,便是弃他而去,不会与他在一起,地位亦屹立在我心中的良人?连之所以对他解释,是因为我就要走了,这也是对他好的一种,这样自欺欺人的话都不想哄骗自己了,心底只剩涩苦悲酸:怎么心往他那里漂移了,怎么到头来把心遗失到他身上了,乱了,也错了,而明知错了乱了,却懒得再去挽回矫正了,就这样吧,”

酸苦遁去,好生地无奈。

这样的解释,是合情合理的,听在他耳中,便是他之前那般疑心,也全然消了疑虑,才动了嘴唇,目光懊丧,不安地觑我神色,不知要与我说什么,我已先想到一事,微眯目光,看着他别有意味地笑道:“你去了梅园?”若不然,怎质问出那样的话来?

忐忑间,连扯个慌都不会了,他神色极度的不自在,连说话也不能自在了,“……就……就去了一下……”

也为自己神态羞愧难当了,他皱眉,再抬目看我,不免色厉内荏,切齿道:“若没有做什么,在梅园里,你们又哭又笑是为何故?你点头,可是答应了他什么?……是……是要和他还做‘夫妻’,还是重修旧好,或者……与章武帝之间纠葛一了结后,就双宿双飞?”

心口漏跳了一拍,虽是孤疑之下盲目猜测,至少说中了一种可能……双宿双飞……是和北皇漓,而不是他……源源涌溢的苦楚汇作了置气,藉此嗔怪道:“那你呢?你若真在乎,也不会几日来都不见人影!”挑眉,了然笑了,“喔……是去殷府了。”

这一嗔怪,他的问题显然就被糊弄过去了。

“我即便去殷府也是为了正事!”他恶狠狠看我,带着提及殷府我满脸暧昧笑意的懊恼,不满道:“不像你们,踏雪赏梅,光天化……”

许是想以“花前月下”这样郎情妾意,有机会于深夜行见不得人的事的词愤懑我与北皇漓的梅园之行,因着不是深夜是白日,如是说了个“光天化日”说出来,才觉得意味完全不是那样,遂住了声。而我已经笑起来,捧腹笑起来。他本就懊恼不自在,被我一笑,更见懊丧,回味自己的用词,完全不能想象怎地就那样脱口了,终于也笑了起来……渐渐都收了笑,两两对望,一个在门口,一个在膳桌旁,却都容色残存笑意。望著他,我并无笑色道:“我们去踏雪赏梅吧。”

我正正经经道:“没有太阳,没有日光,不能光天化日,但可以花前月下。——就现在。你有时间吗?”

下部 第39章 给予的情凉薄(3)

他仿佛没有听清,懵昏地望著我,努力追忆省悟过来了,又几乎不能相信,只是出于本能急切点了一下头,然后喉结滚动才吐出一个含混不清的“有”字。

望著他,我莞尔一笑。

结伴出门去,他头重脚轻,一路都是恍恍惚惚,终于回神镇定过来了,踏踏实实走在路上,然而却也是沉默无声。紧张克制的沉默无声。不止他,便是先前连邀请他月下花前都面不改色从容自若的我,也不禁略感不自在。无话可说。明明是并肩而行,夜喁卿卿,月色朦胧,天地间似只有我们两个人,却完全不能感觉对方的存在,若不是规律而克制的心跳和呼吸,靴底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声响……

终于再承受不住这样气氛积压在胸口的沉甸甸,我放缓脚步,看着他,状似随意地问道:“先前,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忽然闻听我说话,他无意识地停住脚步,僵了半响,方能随意地侧身看我,目光从我鬓发落到面庞,最后又迫使自己直视着我眼睛。他嗓音柔和道:“还不是因为下了这样大的雪?去死人谷,只得等雪化了再行动。”

死人谷……

昔年在南阳时,金善的蓝骢受惊,他钵可汗疑心南宫绝所为,为救金善解除误会证明自己清白,不被趺苏离间,南宫绝摔下的那悬崖?南宫绝从死人谷还生后,本要继续找他家宝藏的他突然不找了……而这次,他与趺苏都是为他家宝藏而来……果然啊,果然,南宫世家的宝藏是在那死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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