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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的邪恶夫君(88)

南宫绝望着我,再有一番话,谁都知道他口中的‘相好’为谁了。

无媒苟合早已人尽皆知,由他亲口道出,无端添了闺情香烟,引人遐想霏霏,自然更将我想的淫荡无耻。他是蓄意的。

“还请皇上海涵。”他伸出手,示意我靠近,泊远散亮着曦辉般的眼光,分明蕴了极危险的警告之意:“明月,还不过来。”

“南宫绝!”

趺苏再坐不住,拍案而起,“皇帝要纳嫔妃是皇帝的事,哀家还能不让皇帝纳妃了?”太皇太后悠悠的声音宛如一鸿幽凉清泉,慢慢浇熄了趺苏隐忍许久即将爆蹿的怒焰,摒退了揉着她太阳穴的近身姑姑,太皇太后颇是唏嘘道:“偌大一个后宫,只有一位皇后,妃子一个也没有。呵,不清楚的,还以为皇帝与皇后帝后情深呢。”

趺苏抿唇,努力忽略太皇太后话语里的嘲讽,矫正道:“朕不是要纳妃,是迎娶。”

“皇帝已有皇后,可是哀家年老记错了?”

“朕是有了一位皇后。坷氏位主中宫,中规中矩,尚算婉静贤良。”

“坷后位主中宫,中规中矩,尚算婉静贤良……”太皇太后沉吟,“原来皇帝还记得。坷后未有失德之处,皇帝何以要废后?”

“朕也没有要废后。”趺苏道:“坷氏愿意做平妻守活寡老死宫中的话。”

“平妻?民间是有这套,可秘听说一个帝王同时有两位皇后的。”一面否定趺苏的决议,一面目光如炬,周旋在我身上,语气微妙而森冷:“你看看!这就是你想要托付终生的良人,他‘没有要废后’,没打算只要你一个!”这般开诚布公地,当着趺苏的面,不让他迎娶我;当着我的面,谗言趺苏的不可托付,做着我的思想工作,令我不要嫁给趺苏。——偏偏,她所言不无道理。

“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休与不休又有什么区别?”趺苏看着太皇太后,私下里不光明正大的谗言,他或有气可发,这样公然的离间反是发作不得:“明月若不愿意做朕平妻,朕自废掉皇后再行娶她!”

“废后?”终于又周旋到这个问题上了,太皇太后眯了眼,半晌才慢慢道:“后宫与朝堂生生相息,废后不是皇帝的家事是国事。”

趺苏不遑多让:“朕迎娶明月也不是家事是国事!”

太皇太后横目向他,不带丝毫感情,“迎娶谁做皇后都还可以商榷,不是黄花闺女和男人常年通奸的就是不行!”见趺苏怒不可遏,太后缓了缓语气,“纳为嫔妃尚还可取,历朝不是没有先例。可断断不配为后母仪天下。”说到此,不由带了几分鄙弃,规劝勉励帝王道:“夺臣妻妾纳为后妃的,也大凡庸碌无为的君王,色令智昏!皇帝该好好反思度量,谨言慎行!”

盛怒因太皇太后变得和缓的话语安抚了些,可趺苏又才待开口,太皇太后已瞅着他,肃然道:“在家从父,父死从兄,汝阳王府满门亲人已逝,你要迎娶人家姑娘,也得问问丞相的意思。”有夺臣子甚至是手足妻妾的君主,可没听说有强抢臣子女儿或者妹妹的君主——冀州侯纵有百个不愿,也是护送女儿至纣王床榻;纣王纵曾兵刃操戈,纳了人家闺女也称功过相抵,犒赏恩赐。称不得强抢。在家从父,父死从兄,出嫁从夫,太皇太后故意略去最后一句,不提南宫绝之于我‘夫’的关系,只提‘兄’字,以义兄亲情牵制,趺苏果然找不出驳斥的话来。

“也还得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太皇太后微眯了眼望着我,语间沉吟。我亦只得望着她,以示尊敬:太皇太后虽保养得好,常年锦衣玉食更使得她发福圆润,可到底已老迈到了肌肉枯干的年纪,然而饶是如此,依然有一种威仪,从她低垂的眼角、削瘦的脸颊、浑浊的目光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想着她盛年丧夫,垂帘听政,抚育了保安帝保定帝两任先她这位母亲而去的帝王,不仅看着章武帝登上御座,隐退多年的她还重掌政权,当真巾帼不让须眉。便如趺苏即便不喜她,要迎娶我,也要来与她‘说一声’,何尝不是顾忌她的雷厉风行。当下心中更是悚然,油然而生一股畏惧之情。太皇太后的目光虽凝在我身上,却冷漠如一道蒙着纱的屏障,叫人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真意。我心明神清,正如南宫绝一眼瞧出我不愿嫁于趺苏,老辣如太皇太后何尝又瞧不出,难怪她要趺苏问我的意思。扯侃在家从父父死从兄的话当真都是扯侃,只怕使趺苏问我心意才是最终目的。

趺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虽因我对他的冷淡起了猜疑,到底我对他的感情存在他心上,他并没有彻底心灰意冷。我心下一沉,南宫绝与我朝夕相处看出我不愿嫁于趺苏也罢了,可连趺苏都不能确定我是否真无与他再续前缘的心意,太皇太后何以那般明确?我豁然心惊,太皇太后定然也是知晓趺苏乃覆亡汝阳王府的幕后主谋,怪不得,她瞧我的目光,那样生冷……

果然,太皇太后悠悠的声音再度传来,“明月,你可愿意搁下一切仇怨,与皇帝重修旧好?”

我唇边凝了苦涩笑意,还会愿意么?趺苏是覆亡汝阳王府背后主谋的事,太皇太后当日或是不知,事后却显然心知肚明。幕后主谋的趺苏,参与其中的南宫绝,复出政坛的太皇太后……他们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甚至还苦心孤诣,与灭我满门之人自荐枕席,以期籍他力量达成所愿……真真,最愚蠢的事。

眼中余光清楚地映着趺苏霎霎望着我的眼神,我敛气屏息不回头去看,狠下心肠,豁然从他怀里抽身出来,强迫自己逼出一个骄奢而不屑的笑意,“回禀太皇太后,宁为玉碎,不要瓦全,已经有瑕疵的感情,明月不再要!”

趺苏身体剧烈一晃,手掌急而乱地落在扶手上,重重地一声响,颤抖的唇瓣呼出不愿相信的语气:“月儿……”

太皇太后招手,近身姑姑会意,端了盏水过来,太皇太后抿了一口,缓缓道:“你当真舍得?”

我咽下涌上喉嗓的气团,声音因为颤抖格外清越:“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余生都夹杂在亲情与爱情之间痛不欲生,饱餐折磨,不如抛却那段无谓的感情!”

太皇太后微笑颔首,然那笑意并没有半分温暖之色,直叫人觉得身上发凉,“倒是通透。”目光徐徐拂过我的面颊,悠悠道:“舍得固然好,不过,哀家并不是要你对皇帝无爱,你可明白?”

无爱在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有恨么?听的懂她话里要我放弃家门血仇的深意,我会好好活着;若听不懂,我很快就会见到九泉之下的家人。

我恭谨低首,容色谦卑斟字酌句:“明月如所有梁国子民一般敬爱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里的‘万岁’却是趺苏长生不老的意思,以示我放弃杀家仇恨,不会与趺苏复仇。

汝阳王府明月郡主如此承诺,太皇太后或许不信;与趺苏两情相悦的我说这话,太皇太后没有理由不信。

太皇太后满意地‘嗯’了一声,微笑颔首,“真是聪慧。”太皇太后抚一抚鬓发,似笑非笑地缓缓道:“听说今日丞相与i进宫,原是让皇帝为你们赐婚的,”太皇太后望着趺苏,“皇帝,还等什么?”

“太皇太后!”趺苏站起,还想说什么,然触及我故意不去看他的冷沉面色,终是滞住。他明白,这副情景,即便他力挽狂澜,我亦是不愿嫁他的。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

太皇太后唇角缓缓拉出一丝弧度,望着南宫绝与我,“皇帝既然懒怠,哀家就做个人情,为你二人主婚罢。”

太皇太后望着我道:“明月,与丞相结亲的事,你没异议吧?”

我钝重地拖着舌头,慢慢卷出四个字来:“没有异议。”

自是不会嫁于南宫绝的,只求借这今日回答绝了趺苏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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