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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的邪恶夫君(92)

而今局势多少对南宫绝不利,也无怪趺苏到来之前,他会来教教我怎么面圣了。

我望着镜子里我漆黑似子夜的瞳仁,淡淡问道:“丞相大人想要我怎么做呢?”

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听凭他的差遣,就只是懒懒问一句,听听他‘命令’,在心里笑一笑。

他显然晓得,微吁了口气:“你是我的妾,记住你的身份就好。”

我回头,望住他的眼眸,发现他的瞳仁也漆黑似子夜。

他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释然一笑,拖曳出舒展的心情,十来年与我朝夕相处了解我至深的他,只能归于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他看着我娟娟如花的笑容,眼眸渐次深湛,手指想抓住什么似的动了动。终于眉心揪紧。

————

趺苏亲自过来明月小筑见我。

踏足汝阳王府,他不是第一次;踏足我住的地方,却平生第一遭。

汝阳王府沦为丞相府,明月小筑里就没有家仆侍女了。我不想这里到处走动着南宫绝的心腹眼线,成日被监视着;南宫绝也无意差人过来服侍,似乎他打心里就不愿外人撞入这里。横竖我后来一直住在他那里,明月小筑少人服侍也不要急。

虽是少人打理,但还不至于荒芜。不过出入只有奶娘和那四名御医女,冷清的很。趺苏在明月小筑外就摈退了下人,一个人走了进来。这是我从小到大住的地方,他一路驻步留意着。虽是人烟冷寂,但水榭楼台雕梁画栋依稀能辨汝阳王府鼎盛兴荣时,明月小筑锦绣繁华……王府郡主的金尊玉贵,父王母妃哥哥们,以致整个家族对我的无上宠爱,我所有的欢乐都被他剥去了,昔年尊荣一夕坍塌……

“月儿……”

趺苏凄伧的轻唤出口,我亦终是没忍住,‘铮’地一声,琴弦断裂,划破手指,鲜血染红了断弦,也滴落在琴案上。

他站于我身后,迈不出正面看我的脚步;我背对他而坐,也不愿意回转身面对他。在明月小筑与他见面,是我的意思,也是他心里期望呃。他愿意过来我这里。不过我在此地侯他,还有另外的用意。他此刻如此愧疚,可见明白。可一切错失不是一句道歉的话就能消洱的,他不做那样无谓的事情,放眼王府风水,景致秀丽如画;环顾楼台周遭,珠玉琳琅满目。便是王府郡主金尊玉贵,这样的锦绣繁华,也隆盛绰绰了。趺苏望着楼台上一应物什,我抚的焦尾瑶琴,楼兰上珊瑚衬映的盆景,明珠熠熠的流苏……目光渐次游移,又赌到刺绣篓中的一颗硕大的琉璃明珠……那样熟悉,他认出了,那是父王五十寿辰时,他为拉拢父王,送于父王的贺礼。太子殿下,储君赠下的物什,竟一会出现在我的绣楼。趺苏不知是惊讶愕然,还是欣慰我在汝阳王府那些年过的很好,涩笑道:‘汝阳王很爱女儿。’

“他们都很宠爱我,”思及至亲家人,我眉目蕴笑,话语也不禁柔了几分:“哥哥们总说父王偏心,他们自己却也是把最好的东西往我面前送。”

“当得这份疼宠。”趺苏在我面前蹲下,因为我态度的柔和,他终于得以正面看我。我不愿再与他有这般亲近的距离,下意识地要起身远走几步,他却已握住我的受,“让我看看,”却是还在流血的手指,我没去理会它,趺苏正面看我见到了,却理会起来,含住我流血的手指吮吸 ,喉结滚动,竟是将鲜血咽下,我由手指到全身皆都僵硬,做不出反应,只是看着他取出手绢包扎我手指发起愣来。

“你啊在怨我。”趺苏蓦然道。

确确如此。他有着帝王的明睿,岂不明白?趺苏道:“因保定帝驾崩罢工的驸马府,我让人继续在峻修。玉娇总是你大哥的遗孀。”

“齐皇室宫闱政变,擎天侯府欲取而代之。我会通过国际关系,尽量确保你二哥他们的安全。”

“今天过来丞相府前,我去了趟荣亲王府。看了看你三哥的孩子。月儿,我把他接到宫中,亲自抚养可好?”

玉骄,二哥,佑儿……他倒是不偏不倚,谁都顾及到了。是,他是皇帝,他神通广大,不过过去了二十多日,就像知道了佑儿的存在,将汝阳王府里里外外的事情掌握了个清楚,可一番补救,就泯灭了他的罪孽么?哪怕那罪孽阴错阳差。阴错阳差的代价呵,我家族的覆亡……就让我对他绝情罢,又说这些动听的话做什么?害人悲伤泪落。也只会悲伤泪落了,他改变不了我们之间的现状了,既成事实早成了逾越在我们感情之中的鸿沟。任怎样也再跨越不过去。泯了泪,浮出一个微笑来,他蹲着,我坐着的状态实在趱越,跪下,婉静笑道:“皇上怎能如此说呢。”

“就像那日明月在太皇太后的那里表白的一样,”我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皇上要覆我家族的,明月心中哪有不服呢?父王常教导明月忠君爱国,不该记得的事情明月不会记得。皇上只是我大梁国的皇上,是明月要俯拜的君王,不是什么杀家仇人。所以,皇上是不用为此做什么补救的。”

这么说,不啻于斩断过往所有情愫了,趺苏双眼极力压抑焦灼和苦痛,握着我手的手掌落到我腰肢,意欲先扶我起来,也籍此思量接下来更该怎样挽回感情。可他的受扶着我腰肢的地方,正是南宫绝烙下烙印绘上刺青的地方……我下意识地躲避,幅度过度,不说我被吓了一跳,趺苏亦是蘧然一惊。趺苏的手僵在空中,旋即苦笑,“月儿……”

他不知内情,显然以为我连碰都不愿意他碰我了。

我唇边抿了苦涩笑意,如此……如此亦好。又因想到腰上那三哥教我梦魇的字。不管如何,这一生一世,身上烙着这三个字的我,都不可能再与别的男人怎样了,不管是为覆家事迹,还是腰肢上呃那三字,与趺苏都不再可能了。狠心拒绝他的意志更加坚定,又为绝他念头,同时唤起他的痛恨,我微笑说道:“趺苏,最后一次唤你趺苏。忘了我吧,这样的残花败柳,不值得。”因闪避他的幅度过大,此时的我斜坐在楼台上,倚靠着栏杆,因成残花败柳衍生萧条清寂,更加令人想堪折的红粉美人,我对着他微笑,笑容清妩一如楼台下大片大片开得正盛的荷花……映进眼底的就是这样的美丽,这样的美景,这样的美人,南宫绝每日肆意玩赏,怎不教人羡煞?这美人还是属意他的,属于她的,怎不教他嫉妒发狂?

————

“明月,今天你做的很好。”

南宫绝推开我卧房的门,容光焕发地赞赏道。

彼时我观摩绣篓里的琉璃明珠已久,也因为琉璃明珠在意到刺绣上,正悠悠穿针引线着,淡淡抬眸,淡淡地望着他。趺苏今日无劳而返,最满意的人自莫过于他。因为太过满意,容色难免激越了些,面庞流耀若虹霓的辉色,眼中也尽是熠熠的光彩。我沉吟一笑,“他惨淡离去,你高兴什么?”

我冷笑看他,泼他冷水的意思明显,他脸上辉色一敛,目光研磨地望着我,须臾神色正常道:“他自退兵,不劳我与他兵刃相见,今日干戈罢免,我自是惬意。”

我微微笑道:“丞相大人与君王闹到这般地步,是因为我么?”我看了他一眼,继而低眼刺绣,“与君王为敌,丞相大人可得好自珍重,免得得不偿失呢。”

南宫盯着我,“我虽奈何不了他,但他也奈何不了我。”

他说的是实话,我刺绣的动作顿了顿,终于缄声。南宫绝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冷淡,不经意流露出伤神,惘然脱口道:“我以为……”

以为什么,难不成以为我斩断与趺苏的感情,是因为要托付终生于他?我这一辈子不能一个人么?我离了男人,就生存不下去么?是,腰肢上的凤凰刺青,腰肢上烙下的那三个字,注定了我不能再选择他以外的男人做我夫婿,却能选择将不将他视作我夫婿。我会将他视作我夫婿么?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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