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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56)+番外

窦寻:“……”

徐西临笑得很有内容。

窦寻一脑门的官司顷刻平息了,板着脸走过来接过徐西临的包,冲老成一点头:“下回有机会再聚。”

老成招财猫似的他们挥手告别:“窦仙儿,你在团座这永远是大老婆!小桌子小凳子她们都得当姨太太!”

徐西临:“滚你大爷的!你丫娶一帮小太监当姨太太!”

窦寻听他们俩越说越不像话,连忙把徐西临塞进出租车。

徐西临刚出来的时候还挺清醒,在车上就睡着了,不知道是醉了还是累的,他一路迷迷糊糊地跟窦寻回了家,进门还知道说一声:“姥姥我回来了。”

窦寻看了一眼被惊醒的灰鹦鹉,知道家里一老一鸟的作息是同步的,赶紧说:“嘘,睡了,你别吵。”

徐西临乖乖地闭嘴上楼,到了楼上就开始缠着的窦寻——他平时不这样,只有特别累,大脑彻底放空的时候才黏糊糊的,两个人在一起三年,徐老板在外面威风得很,越来越圆融,回到家,却好像成了棵被催熟的大叶菜,把少年时没来得及撒的娇都留给了窦寻消受。

徐西临赖在床上不起来:“老婆……”

窦寻:“谁是你老婆——起来,洗澡去。”

徐西临不肯,把枕头拽过来,往脸上一盖。

窦寻等了一会,发现言语不管用,干脆动手。他简单粗暴地上前一夹徐西临的腰,打算把他当一条大个的行李卷,直接拎起来扔进卫生间。

徐西临一声惨叫跳起来,拿起换洗衣服跑了,过了一会又探出头来:“老婆,给我把手机充上电。”

窦寻挽起袖子,打算直接进去修理修理某个乱叫的人,徐西临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把卫生间门一带。

窦寻绷了一天的脸终于有了一点笑意,去徐西临包里翻手机和充电器。

徐西临的书包像个破烂堆,里面什么玩意都有,不知道谁塞给他的校园活动宣传单、书、没皮的日程本、投影仪激光笔、一堆没有笔帽的笔,还有一堆笔帽……

窦寻翻了半天也没找着充电器的迷踪,于是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盒刺眼的巧克力。

巧克力盒上画着一个缱绻俏皮的小桃心,不是端端正正的心,它扭着“腰”,“尾巴”向左翘,像颗少了个肾的桃心。

“小凳子。”窦寻把老成的玩笑话扒拉出来,在脑子里过了几遍。

窦寻可不是徐西临这种撂爪就忘的是失忆症患者,他至今都记得,那天,李博志要打他,徐西临带着个篮球,踹门闯进来,三言两语把吴涛他们轰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把徐西临这个人看进眼里,觉得他身上有种特别干净的帅气。窦寻觉得,歌里唱的“穿白衬衫的少年”这个意向,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天徐西临指甲上也有这么个少肾的桃心,不过那回是绿的。

他们班有个特别爱玩指甲油的女生,叫什么?邓……姝?

窦寻把徐西临鸡零狗碎的书包恢复原状,自己发了会呆,脑子里空空的,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该对此事作何看法。

无知无觉的徐西临洗完澡出来,也不把头吹干,往床上一滚,抱着窦寻的腰,把湿头发往他衣服上蹭。

往常,这讨厌鬼肯定又得引发一场战争,但是窦寻这天居然毫不反抗地给他当了毛巾。

徐西临蹭到一半没挨挠,疑惑地抬起头。

窦寻忽然不着边际地问:“你还记得李博志吗?”

徐西林茫然地问:“谁?”

窦寻淡淡地说:“哦,六班的,有一次在教二楼堵过我,前一段时间听说给抓起来了。”

徐西临努力回忆了一会,终于有了个大概印象,觉得窦寻太好玩了,这小心眼劲儿的,那么久的过节居然还念叨这么清楚,真是不能跟这种人吵架,不然光倒小茬,他就能倒人一脸血。

窦寻停顿了片刻,又问:“那你记得邓姝吗?”

徐西临还挺纳闷,心想怎么最近所有人都在说邓姝?

他说:“咱们班同学怎么会不记得?”

窦寻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不痛不痒,就是“咯噔”了一下。

第46章 乐极生悲

窦寻好一会没吭声。

徐西临靠在他身上,感觉窦寻身上暖烘烘的,一会上下眼皮就打起架来。窦寻低头在他嘴唇上嗅了嗅,只闻到了牙膏的薄荷香,基本没什么酒味:“没喝多怎么困成这样?”

“昨天晚上在学校通宵来着,今天又去见姥爷……”徐西临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基本听不见了。

窦寻闻出他身上味道不对,可能是看见扔在一边的沐浴露赠品,拿起来顺手用了,窦寻有点不习惯,抱着他蹭来蹭去,想把那股陌生的香味蹭下去。

蹭了一会,窦寻郁闷地想起方才那颗如鲠在喉的小桃心,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徐西临:“……为什么没婆婆是好事?”

徐西临艰难地撑起困成了三层的眼皮:“什么?”

窦寻说:“我看见余依然给你留言了,说你将来肯定抢手,因为‘有房有车没婆婆’。”

徐西临迷迷瞪瞪地呆了片刻,随后清醒过来,把脸埋在窦寻小腹上,开始狂笑。

窦寻不明所以地低头看着他,徐西临就伸手在他后腰上掴了一巴掌:“你婆婆当年对你不好吗?没良心的。”

说完,徐西临翻了个身,在灯光下眯着眼看了窦寻一会,忽然问:“谁跟你说什么了?”

徐西临太敏锐了,窦寻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上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窦寻想了想,实在不会绕弯试探的那一套,只好实话实说:“有个女生在你包里塞了一盒巧克力。”

徐西临眨眨眼,用脚勾过自己的书包,翻出了那很有标志性的指甲油巧克力。

窦寻静静地等着听他怎么说。

可是徐西临捏着巧克力盒看了看,随手丢在一边,什么都没解释,只是演技很浮夸地做了个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地说:“你们家徐帅哥这么帅,这么抢手,可怎么办啊?真替你发愁。”

窦寻:“……”

“对我好一点吧,要不然可就跟别人跑了。”徐西临语重心长,抬手搂住窦寻的头,“过两天六级考试你替我去吧?好,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窦寻:“……滚。”

臭不要脸的东西。

周末过了,窦寻回学校,早晨一背包就觉得重量不对,到学校翻开一看,发现他包里被塞了一盒二十四颗装的巧克力,徐西临没有指甲油,他不知道从哪翻出一卷绝缘胶带,剪了个黄澄澄的桃心,糊住了盒子的半壁江山,简直是二到正无穷。

情圣二哥不巧看见,牙疼地问:“……有女生倒追你?”

这姑娘的审美真是野兽派,什么玩意啊,绝对不能要。

窦寻把巧克力塞回包里,淡定地一点头:“我老婆。”

二哥立刻强行挤出一个赞扬的微笑:“一看就很朴实,少年,你很有眼光!”

窦寻下课以后吃了两颗,在寝室楼下正好看见一封新贴的通知。

保研夏令营开始报名了,一股兵荒马乱的毕业味扑面而来。

天热,所有人都有点打蔫,在各种乱七八糟的求职求学信息中忧心忡忡地掂量着自己未来的路,巧克力有点化了,缱绻在舌尖,甜过了头,到最后开始有点发苦。

窦寻对着新通知发了会呆,他还没理清自己到底要继续学业还是找工作,他们就开始逼着他往前走了。窦寻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尝到“被时间推着走”的滋味。

窦寻想起徐西临每每闲聊的时候,说要赚多少钱,明年要干什么,后年要干什么,毕业以后要干什么,有时候还会捎带脚地给他也规划一条听起来简单易懂的路,每每被他不屑地否决,可原来他只会否决和挑刺,到现在都没有自己一套想法。

窦寻在这个蝉鸣声声的夏天里,顿悟般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徐西临原来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迁就他、照顾他,包括感情和未来。

男人之间,彼此照顾、眷恋和保护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也会有一点或明或暗的攀比。

平时,这一点小攀比毫无存在感,只在窦寻从来跋扈的自信被小小打击后,才悄悄冒出头来。

徐西临的照顾并没有让窦寻觉得很甜蜜,他心里反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个守财奴终于发现自己的金库大门居然没有上锁。

窦寻想,如果有一天徐西临累了、烦了呢?

如果有其他人喜欢徐西临,也不用他迁就,也不用他照顾,从来不惹他生气……那自己凭什么能留住他呢?

窦寻以前觉得举世皆蠢货,唯他独明白,从来没有过这种凡人的危机感。

直到他仅仅是因为“本科学历不够”六个字,简历就无数次的石沉大海时,“明白了”二十年的窦寻才知道,他自己也是万千蒙昧凡人中的一个,还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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