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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221)

吕长树,绰号老木,技术一般,比较擅长团伙作案,当年是专干集市买卖,哪儿有集市,他们一拨人从街头扫到街尾,干一票就能好过半年。当时好多派出所的警察见着他们就头疼,抓抓不完,打打不掉,扫清他们的时候还是武警出面,当时他们的团伙已经发展到近二百人了……李力,这也是奇人,人称‘一指’,我审过他,这个人天赋异禀,食指指节多一节,手指特别长,双手十指,有八根几乎已经没有指纹了,他偷东西从来没有栽过,栽在销赃上了,最后一次应该判了七八年,之后就消失了……范大伟,这个人叫臭蛋,后来染上毒瘾了,也不知道下落……”

大致罗列着这些极品的人渣,马秋林突然间发现,余罪听这些津津有味,浑然不像有些初涉警中的小年轻那么白痴,当然,也不像某些正直人士那么厌恶,反倒是一种跃跃欲试的表情。马秋林说了半晌突然想起这也是猎扒风头正劲的人物,他转移了话题问着:“这些人虽说都是贼,可贼和贼不同,你也搞了几个月了,这个案子碰到的贼,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她应该是有机会接触这个层面,否则这类技巧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不至于单单就是自学成材吧?所以我觉得,她的根应该还在这个堆里,只是被时间湮没了而已……马老,我想请教个问题,您接触过或者听说过这种手法吗?比如,你戴个着项链,我就面对面,或者站在你的侧面,用其他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后……偷走……”余罪做着示范,这是他亲眼所见的,而当时只是判断偷到了东西,却没有发现对方是怎么动的手。

“嗯……”马秋林拍拍脑袋,思索着,一会儿又手指点点额头,像在苦思冥想着,不确定道:“应该有,但我没有亲眼见过,这些贼技艺高超的人不少,有些手法,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接触到的。”

“那技术最高的是谁。”余罪问。

“不就在你的名单上吗?”马秋林道。余罪拿起了名单,马秋林指了指一个叫“黄解放”的名字,道了句:“诨号叫‘黄三’,三只手的三,我从警之前他就是贼王了,八十年代最早一次严打让他赶上了,当时说起来惭愧,其实没什么证据,就是他有巨额财产说不清来历,而且根据走黑路的人物交待,直接把他定罪了,判了十五年……这个贼王,都现在都被同行称为三爷。”

“财产来源不明?根据传说定罪?”余罪愣着道。没想到传说的“三爷”居然是真有其人。某次不经意从毛贼嘴里听说过,他也经常搬着这个名头吓唬人。

“不稀罕,那年代,枪毙嫌疑人都得有指标,完不成是不行滴。”马秋林道。余罪笑了笑,没往下问,指着名字道:“我说呢,这个的卷宗上根本没有反映出具体的案情,交待的案子也前后矛盾。”

“没办法,那个年代就那样……黄解放之后,才有这些人的风光时代,后起之秀杜笛之所以称‘四只手’,就是觉得自己比黄解放要强,多一只手,呵呵。这些人,不知道争这些虚名有什么用,而且还是贼名……传说当时的火并很凶啊,当年黄三的弟子都在臂膀上刺四个大字,叫‘盗亦有道’,之后杜笛对有这种刺青的人下狠手,不是挑手筋就是剁手指,对贼而言,这基本就断了他再在这一行混的本钱……后来又传说,黄三入狱也是当时杜笛捣的鬼,他教唆别人检举揭发出来的,所以黄三这窝,是散得最早的,不过杜笛就坐上贼王的座位也没几年……不管盗中有什么道,毕竟是盗,和主流总是格格不入的,在哪一个时代也不会是正道。”

“我知道。”余罪点点头,仔细地叠好了纸张,装了起来,马秋林也是眼不眨地看着他的双手,手指修长,折纸的动作看上去很轻盈。

不经意间,老头的手蓦地从口袋里抽出来了,拇指一弹,一枚银亮的东西直奔余罪的面门,余罪像下意识、像有防备一般,伸手一挟,夹住了飞来的东西,看清了,是一枚硬币。不过他异样地看着马秋林,可不知道所为何来。

马秋林笑着,很善意地笑着,慢慢地从余罪的手指间取走了硬币,那硬币在他的指缝间翻着个,像被无形的魔力控制着方向一般,从小指攀上拇指,又从拇指滚落回小指,蓦地又被一弹,叮地一响,硬币飞起来了,凝视间,马秋林像在考校他的水平。余罪伸出手来,看也没看,那硬币重重地落在他的手心,是一枚银色的,花纹已经磨得几乎看不清的硬币。余罪翻着手,那硬币也像有了生命一般,在指缝间来回翻着个,然后只见他用力一弹,硬币在手心飞速地旋转着。

这是狱中短毛教给他的玩技,无聊的时候用来玩而已。可不料此时才发现其中的玄妙很深,下意识地操控硬币久了,手指的灵活性会大大提高,不为别的,那可是当一名贼的基本功。

马秋林笑着道:“盗亦有道我不明白,不我过我觉得缉盗更应有道,我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送给你了,这是当年一名老贼的东西,传说他考较弟子时就是这种手法,随时随地弹出去,能夹到万无一失才能出师。”

“那我算出师了?”余罪笑着问。

“你无所谓出师,已经无师自通了……有时间来找我聊聊啊,我快退休了,我现在真有一种恐惧感,退休后这漫漫日子可怎么打发……呵呵。”马秋林道,汗落了,他准备回家了。余罪却是异样地问着:“马老,那您不参案了?”

“我抓三十年了,不在乎多一桩少一桩了……就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也消灭不了不劳而获和多吃多占呐,留给你抓了。”老头笑着,拍了拍余罪的肩膀,慢悠悠地回家了,进单元门时,他笑了笑,招了招手,余罪也笑了笑,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是啊,好容易有几个知音,不是贼就是抓贼的,真让余罪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像骆家龙诅咒的那样,上辈子当过贼。

他怀着这种异样的感觉回头走着,不过心里还是被马老所说的那些江湖轶事占着满满当当,毕竟年轻,毕竟热血,他摸摸脸夹,毕竟还有一股子不服气,直拨着电话问着:“……骆驼,查到几个人的下落了……啊,已经有死了的了……死的先不说,活着的,在本市的,磨叽死你呀……快点啊,我一会儿就到你单位门口了……我指挥不了你?新鲜了,一个电话,连你们领导都屁颠屁颠跟着,信不信,不信试试……”

电话里开着玩笑,少了老骆这么位干细活的还真不行,湮没在人海中的这些遗老,余罪真怀疑能不能挖出几个来,可想知道他们的秘密,恐怕还必须找到。

对,一定找得到,他忆起了监狱里那帮子人渣兄弟,那些人给他的感觉最清晰的就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绝对能找到。

信心百倍地上车,刚发动车,哟,后头还在打着呼噜哪,余罪推了推,两人迷迷糊糊都不醒,看来正常办法不成,余罪眼珠一翻,换了个方式,对着两人大嚷着:“发补助啦,谁还没领。”

“我我我……”李二冬一下子睁开眼了,猛地又发现真相,然后嘟囔着骂了余罪一句,尼马正愁没钱了,别拿这个开玩笑。余罪安慰着做梦领工资的二冬兄弟,清醒一会儿,抓到贼,换奖金去,鼠标还没醒,李二冬知道他的软肋,附耳喊着:“鼠标,细妹子怀上了。”

“啊!?”鼠标给吓醒了,猛地一吸凉气,呸了李二冬一口,睡得迷里迷糊,余罪递了矿泉水给两人,鼠标却是咧咧着,脸色潮红,像是做了什么春梦,他说着:“哎哟哟哟,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正和我干那恶心的事……一下子被吓醒了。”

“那怎么能叫噩梦,是春梦吧?岂不是正中你的下怀?”余罪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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