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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370)

“这个节骨眼上,省厅领导组都在头疼。”解冰皱皱眉头,把摘要出来的情况给各人发了一份,然后慢条斯理道:“我们到这里已经是第二十八天了,现在的情况,一是翼城市委已经单向行文,向省府汇报了牛头宴产业重创的事;二是有地方数位人大代表联名,对我们前期工作挑刺,重点就是抓捕秦海军和于向阳程序不合法的问题,还有后期超期羁押的问题,省检察院已经介入调查了;三是呢,各地铁拳行动的战果不菲,但工作重点都卡在销赃的确认上,如果在这一项工作上行进不下去,将来对嫌疑人的定罪,也会有很大问题,很可能只能处以简单的行政拘留或者罚款了事……大家讨论一下,我们负责的翼城市是个销赃的重灾区,现在呀,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怎么样打开这个口子,只有这个口子开了,后续的工作才会跟进……”

这个讨论又冷场了,本身就是作奸犯科的事,偏偏要以讲文明礼貌去询问人家,可能办成事吗?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噤声了。赵昂川半晌接了句道:“我有提议。”

“什么提议?”解冰问。

“打电话,让余所长带乡警来,先抓几个,突破一下。”赵昂川笑着道,然后一帮子同行都哧哧笑了。

解冰也笑了,他没有再发言,不过作为组长他知道一部分案情。余罪和马秋林一直在追一号人物李宏观的下落,现在已经第十一天了,还没有消息,看样子可能性越来越小。领导组先前判断想从上游打开突破口的想法,估计要流产了……

第47章 此去路遥

3月6日,“铁拳”行动发起的第十八天。

入夜,满天繁星,朗朗银河,余罪从列车上看到这个陌生地方的星空时,绷紧了许久的脑筋好容易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孙羿和吴光宇两位车手走了,是被二队紧急任务召回去的,之后连张猛也被队长召回去了。线索越来越少,希望越来越渺茫,估计后方对这一寄予厚望的小组已经失望了。

他关上了窗,把新鲜的冷空气关在窗外,看了眼已经鼾声如雷的乡警,又拿开了旅行包,翻看着嫌疑人李宏观的资料。

十一天,从朔州追到陕西省的西安市、又追到宁夏、又追到四川,奔波了三省七市,蛛丝马迹时断时续,带回来的,是一堆女人的照片。

对,是沿着女人踪迹找这个人的。每每暴露一地,通过银行卡、通讯记录、出入场所,总能牵出多条线索,而跟着线索追下去,往往意外的,又追出另一个女人来。

这个家伙不仅在朔州结婚生子,而且在西安还有一位红颜知己,一个大学女教师。在调查组找到这位女老师时,她居然还痴痴地等着心上人回来娶她;这也罢了,在四川找到的线索更令几人大跌眼镜了,居然在这里还养了一个和他儿子年纪相当的女人,也是化名包养的。令余罪很惊讶的是,这个人根本没有急着逃跑,而是在知悉消息后,从容地和每个女人深情告别后,留了一堆线索,大摇大摆地销声匿迹的。

“还在看他?”有人说话了。余罪抬眼,是马秋林,刚在列车上的水龙头上洗了把脸回来了,他笑了笑,点点头。

一路追了这么长时间了,仍然没有结果,队伍的士气已经低到了冰点。马秋林替李呆掖了掖被子,坐下来,缓缓地说着:“这个人的重要性越来越高了。”

“又有新案情了?”余罪问。如果有,邵万戈肯定要知会马秋林的。

“对,各地都在往深里挖,据丁一飞交待,每次做大案之前,他都会得到一个份完整的行动路线,注意事项,准确时间,基本是照章施法就能大获全胜。开始的几次都是这样做的,赃物全部收李宏观收购……后来他们胆子越做越大,李宏观索性全放开了,专心经营这种非法药物。之后才有了那些零星的散户跟风作案。他的交待和云城、大同被捕的几个嫌疑人能够印证,李宏观正是通过草犊子穆宏田招募了一帮子偷牛贼,通过他的亲身示范,把这个盘子做到今天这么大……他只需要出售自己配制的天香膏,就可以赚得钵满盆盈。翼城这条路子,也是李宏观提供给丁一飞他们的。”马秋林道,说的时候,明显看到了余罪脸上的难色。

这份难色来自何处,身处其间的人最清楚。如果案情聚焦点在某一处,而这一处却无从下手,那种煎熬对于办案人是一处不啻于折磨的感觉。

“不管是不是压力,还有些情况我得告诉你,这个人可能要成为解开这个系列案子的关键所在了……”马秋林缓缓道着,又把在翼城、云城、临汾发生的事草草一说。毛贼好抓、销赃难查在这个案子体现得格外突出,特别是在证据缺失、主谋跑路之后,如果涉案销赃的商户拒绝配合,形不成完整的证据链,那恐怕连偷牛贼的罪行也要降一级了。

还没有说话,马秋林现在觉得余罪深沉得有点过了。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似乎对这位小警的期待值有点过高了,毕竟自己是几十年的经验总结,而他,不过是入职盈年而已。他笑着问道:“如果压力太大,就放松下……现在看这个情况,领导组对咱们的期望值越来越低了。而且呀,这个人看来,我们想得还是有点简单了。”

“不,想的复杂了。”余罪道。

“复杂了?难道还不够简单?”马秋林异样地问。

“是,复杂了,我们在朔州,查到了他的重婚小老婆,张雪莲;然后由朔州牵出来的线索,那张废弃的手机卡,联系到了西安,在西安又找到了他的姘头,梁菲,那位大学讲师;在她的居处,我们又根据所购书籍的地方找到的宁夏,又发现了他的临时居所,然后又追到了四川,找到了他包养的另一个姘头,蔡丽丽。你看这些女人……”余罪排着几位女人照片,马秋林笑了笑道:“我对女人真不擅长,我实在想不通,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小姑娘上床,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叫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一方面说明他确实有点魅力,一方面也能证明,这家伙在咱们省赚得确实不少,可能牵出来的东西更多。但我觉得,我们走上了一条歧路,跟着这样的线索,根本找不到他。”余罪道。

“为什么?”马秋林问。

“既然他舍得扔下,那自然在他心目中已经没有了价值,您说呢?”余罪道。

马秋林全身一颤,倒吸着凉气,突然间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重要的细节!舍得扔下,自然不准备再回头,否则就没有给朔州的小老婆存钱的事了,他凛然道:“往下说。”

“您看这几个女人的照片,张雪莲,是在公园认识的,那可是个情侣出没的好地方;西安这个梁菲,据她所说,两人是在校园里邂逅的,好像还酸溜溜地说了段雨中共用小花伞的故事对吧?最后这位最年轻的蔡丽丽,直接还是在校学生,李宏观是打着飞的去嫖她的,两人的租住地在成都西郊湖畔别墅……有山、有水、有女人,哪一个地方都是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佳地。”余罪笑着道。

“没错,他可能没有像普通人那样领略过正常的恋爱,感情,所以在这一方面特别渴求……蔡丽丽不是说了吗,他们相处过几个月,真正做爱的次数并不多,主要就是玩、购物,她挺满意那位‘老公公’的。”马秋林笑着道。

“一方面有责任感,一方面又不断换女人,这种性格您觉得是不是有点矛盾?”余罪问。

“也不算很矛盾,人的性格本就具有多样性,特别是对于男人。很多回家当模范丈夫,出门当小姐老公的,好像很正常。”马秋林笑着道,这一方面,老人家就算不擅长,也懂世情。

“如果他年轻二十岁我可以理解,是生理需求的原因。可年龄这么大了,应该有五十出头了,还这么孜孜以求的换女人,那您觉得是不是应该是心理上,或者人格上有某种缺陷,导致他如此怪异的行径?是怪异,不是怪癖……据咱们询问,他在性生活上,是传统的,没有其他性怪癖。”余罪道,坏坏地笑着,查得真够细了,但结果还是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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