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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1000)

“咦?你这什么话?想从中作梗?”秦高峰一听不悦了,陆坚定赶紧地解释着:“别误会,我是怕这小子挖出来把咱们撇过一边……你这样理解,省府领导托高厅长办的事,高厅长托盖局长,盖局和伍书记一个班子,这其实就是伍书记的事,你说要把咱们撇过了,咱们可以不考虑盖局长、高厅长,可伍书记怎么交待,这脸往哪儿搁?再说了,人就简氏企业也对咱们有了看法了不是?……我的意思是呀,将来不管怎么着,也得应着咱们个名,咱们好听,领导也好交待不是?你把肖成钢给看牢点啊,有情况一定是及时汇报以便咱们采取措施。”

“哦,明白了,没法动用警力,可又得应这么个名。”秦高峰终于明白陆坚定此行的意思了,是要敲敲边鼓,一定要把这事揽回来, 一说这话,陆坚定也长嘘了口气,最担心的恐怕是那位虎放南山鱼入大海的简凡在下面胡搞瞎搞,穿着警服你还伸得着手,可现在就鞭长莫及了,正看着秦高峰恍然大悟的表情准备问时,秦高峰思忖了片刻,就此事笑着评上了:“陆支,咱不能老干这既立牌坊又当婊子的事吧?”

“那没办法,婊子得当,牌坊也得立……再说简凡也不吃亏,这小子宰了人家两千万?两千万是什么概念,咱们几辈子才能挣这么多钱,我明告诉你,我怕就怕简凡这小子胆大包天,啥事都不在话下,要是真找着了,你敢保证他不会拿这事要挟,再宰简家一笔钱!?”陆坚定正色说着。这话么,秦高峰听得笑了笑点点头:“有可能,这才应该是咱们重案队员的风格。”

没有担心,反倒多了几分赞许,这态度让陆坚定有点不乐意了,催促着:“得得,理我给你理清了,有多重你自己掂量,现在已经第六天了啊,肖成钢汇报了一次,说是简凡在乡下煽了股迁坟的风,我一开始没想明白,后来想想,这办法倒是对路,万一真有个知道点事的人冲着赔偿来了,那还不得捡个大便宜?……这小子脑袋是跟人长得不一样啊,我怎么就没想出来,巴巴大老远跑枣树沟一个活人也没有。”

“呵呵……别看你一天左右逢源,世事洞明的学问,咱们都不如他……你等等,直接问肖成钢不就行了……”秦高峰拿着电话,顺口贬了陆坚定一句,持着电话问了几句,陆坚定竖着耳朵听,电话一扣,很期待的神色望着询上了:“怎么样?”

“在简堡乡回龙村,找到一个疑似知情人,正准备到知情人家里走访确认。”秦高峰几分得意地说了,肖成钢汇报的情况,此时,让心焦没有消息的陆坚定又有点患得患失了,弱弱地说了句:

“这事闹得,这才六天就有知情人了!?这要是六天就找着了,我这老脸可没地儿搁了啊……”

陆坚定瞠目结舌,秦高峰谑笑一脸,这谈话,估计是继续不下去了……

…………

…………

肖成钢挂了队长的电话,追上了前行几人的脚步,之所以跟秦队汇报个疑似知情人,那是因为现在连他都揣摩不准这个十足的农村闲汉类人物会知道更多情况。

砖房、土夯房、水泥房,高高矮矮错落在山坳中的回龙村,两三人并行宽的路上,鸡鸡犬相闻于耳,石头垒得猪圈的远远就能闻到味道,走近了还能看到吊着大奶子老母猪在哼哼叽叽晒太阳,路边的偶而还种着山楂树、苹果树,已经结出了青青红红的果果,走路的时候还得特别小心,不是斜刺里冲出来一条花斑土狗,就是老母鸡领着一群稚黄的小鸡在找食,一切对于曾楠都是如此的新鲜和可爱,直到哎哟一声尖叫,把前头走的简凡吓了一跳,一回头,曾楠呲牙咧嘴苦着脸,脚陷在一堆尚自湿漉漉的牛粪里,一下子被雷击闪一般人僵着,不知道该咋办。

简凡赶紧搀着扶墙站着帮曾楠脱了鞋,就着石头墙根甩甩,又找了树枝蹭蹭,看得村长有点不悦神色,觉得这女娃太娇惯了似的,赶紧地小声嘱咐曾楠穿上,曾楠这回撅着嘴跟在身后了,欣赏乡下风景的心情被这一下子搞没了。

“来虎叔,还有多远啊?”肖成钢追上来问着。

“不远,就在老村边上。”老村长指指东头不远,残垣破壁的景象远远地就能瞧到,那是回龙村的旧址,比现在地势还要高,因为缺水集体向下迁了一公里,出了村就是上山的路了,村长介绍着,就这一家还没迁,问啥原因,还能有啥原因,穷呗。简凡奇怪地问,要迁村乡里不是有补贴么?村长回答很直接,你信那东西呀?补贴下来连砖钱都不够,有劳力了还好说,就这一家一聋一瘸一个二流子,补贴下来还不够到哪寡妇家串门呢。

这句曾楠听懂了,这是乡村版的一夜情。眯着眼笑,要说这事嘛,城里乡下倒有某种共通之处。正想问简凡一句什么,又听得村长发感慨,这家子是好马驹草癞驴,一代不如一代,聋老栓十里八乡有名的车把式,在公社那是名人,到他儿子张瘸子这一代就不行了,生娃呢没怀足月,弄了个半傻,生完娃他腿摔瘸了,老婆跟人跑了……就指着这娃养老了吧,又成这逑样了,干点活吧他是偷瓜掰玉茭、赶牲口吧又被牲口踢了一脚,牲口都不待见他,年前跟村里壮小伙出去打工,干了小半年,嗨,还被人赖了工钱,你说他有多倒运就有多倒运,昨个晚上一找我说他有亲戚在枣树沟,我就想着这里头有问题,不过看这娃可怜也就给他报上了……

老村长背着手,言语里不无几分歉意,上山不紧不慢如履平地,肖成钢紧随其后,简凡在后面却是不时地要拉曾楠一把,曲曲弯弯的小路直通到半山腰老村口子上,一听倒差不多听着这家人的来历了,简凡也是听村长说这一家三代仨光棍,张老拴八十多了,儿子张瘸子也快六十了,见到的那个人叫张小驹,简凡和肖成钢商议了一下,还是觉得得跑一趟才心安这才说服村长带着大家来了。

又是重重地拉了曾楠一把,几乎把曾楠拉得直扑到怀里,曾楠露齿一笑,大大方方的拉着简凡的手,敢情是听得村长这番介绍颇有点兴起,悄馆地附耳问简凡:“哎?啥是好马驹草癞驴,一代不如一代?”

“笨死你呀,马驹和驴一配,生的崽叫骡子,那不是一代不如一代?”简凡嘻笑着轻声一解释,曾楠抿嘴笑着直擂了几下,不经意地露着这番小儿女的作态,那样子看在简凡眼里也觉得娇憨可笑了几分。

说话着就到老村口上,废弃的老村像记载着历史的残页一样还留存着可供观瞻过去的遗迹,一面土夯老墙上刷着一行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后面的字迹被塌墙带走了;前行几步,又有一行“坚决拥护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面什么什么,同样成了残破的砖砾,村长看到简凡注意墙上的字迹,不屑地摇头说着:“没啥看的,瞎折腾,年青时候开荒砍树炼钢,现在退耕还林种树;现在发展经济,又砍树卖钱。以前是上纲上线,现在是啥都说钱;以前是讲成份,现在是说身份;以前说农民是老大哥,现在是农民见了谁都得叫大哥……穷折腾,越折腾越穷……老瘸,出来,你娃涅?”

村长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是很正色地说着这些冷笑话,后面随来的几位被村长的大实话说得不知道该笑还是该不笑,喊人的时候正对着一面齐胸高的土墙,半砖半土夯的房子一面高一面低,看得人有摇摇欲坠的感觉,曾楠张口结舌地指着房子,愣着眼问简凡什么,不过没说出话来,或许正准备问一句这地方还能住人?

当然能住。贴着残破门神的老木门吱哑一声,拄着拐蹒跚到了门口,一头花白,乱也似草的头皮,眼晴有点怯色地看着村长,问上了:“大清早就出去了,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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