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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184)

又过了半个小时,伍支队、陆坚定随着市局督察处的两位督察车开进一大队的时候,却发现秦高峰正站在台阶上等着,看着白盔督察标识的同事,不无讥讽地说道:“够快了啊,咱们自个对付自个,向来比抓嫌疑人快啊,是不是那位领导打招呼了?”

猜得没错,俩督察脸色有点不自然,快到下班时间才得到这么个紧急命令,不得不出。

伍支队赶紧地拉着秦高峰躲过一边小声耳语:“别多说,人先隔离,查清事实再说。”

“什么来头?”秦高峰问道。

“事主于跃龙,省移动公司的大客户经理,父亲是神雷律师楼首席律师于鹏飞,在市委里有关系,状告到局长办了……别难为他们,要其他人我一准帮你,可这次的事不是你我兜得住的。”伍支队几分难色地说道。

“最差是一个什么结果?”

“出手太狠了,断了两根肋骨、鼻梁塌了,下鄂骨也有毛病了,具体情况还在检查,这次扒了他的警服都是轻的。”伍支队说道,有点惋惜。

秦高峰闻言,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几分恨意,口气却很淡,不置可否地说道:“好吧,跟我来。”

带着督察向后院走,偶一瞥眼,看着陆坚定正傻站着,半晌没吭声,秦高峰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老陆,这个人你还要么?”

陆坚定被说怔了,看着伍支队脸色不好,也来了个悻悻难言。

特询室里,门口围着一干队友,看着督察来了,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个个脸色难看,喊着队长、队长围了上来,秦高峰脸色一沉,瞪着众人,嘴里迸了句:“让开路。”

人群,悻悻地让开了路,门开了。

被关了两个小时的简凡已然安静下来了,怒火熄处,两眼一片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神情落寂,像经历了一场大难余生。

“站起来。”秦高峰冷冷地说了句,话里有无形的威严,简凡闻言良久才站起身来。

眼中,看不到恐惧、看不到愤怒,甚至看不到任何感情,秦高峰上前拉拉简凡的手,腕部被铐子已经勒了两道深深的血痕。看着简凡的秦高峰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把简凡的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也放在胸前,一个奇怪的交叉姿势,就像专门要看简凡腕部的伤痕一般。

俩个人的眼神交流着,在秦高峰的眼里,没有怜悯、没有责备,甚至于偶而闪过的是一丝欣赏,相处于半年多的默契,简凡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很多东西,而且还学到了很多东西,或许此时才省悟,自己被这个氛围,被这位队长已经悄悄改变了。

只不过相较以前的好吃懒学,变得更为糟糕了而已。

没有人说话,都看着简凡,眼光里有几分怜惜,这个平素里彬彬有礼,在队里见人问寒问暖,天天喊着大家吃饭的小队友,在谁眼里也感觉到是一位快乐、阳光的男孩,谁也没有想到隔了一天就成了这样,谁也不愿意事情就发展成这样,谁也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秦高峰开口了,声音平静地说道:“市局的督察要对你暂时隔离。”

“我知道。”

“你将要为你所做的事负责。”

“我负责。”

“如果查实属于蓄意,你将被清退,而且有可能负法律责任。”

“我知道。”

“男人的勇气在骨子里,不在拳头上。愤怒和仇恨解决不了问题,燃烧别人的时候,受伤的也包括你自己。”

“我现在知道了。”

“男人要活得值得,冲动、莽撞会毁了你。不要期待别人的同情,要学会为值得的事活着。”

“我知道。”

俩个人交谈简短,但仿佛却有几分深奥难懂,简凡的声音平静而空洞,秦高峰缓缓地侧身,简凡迈着步子轻轻地走了出去,督察在前,队友们缓缓地让开了一条通道。前院,二楼、一楼都静静地站着队友们,眼睛有点软的谢法医不忍再看,拭着眼睛,这将是警察的宿命中最为难堪的一幕,被自己人带走、审查甚至于清退……

“等等……等等……”

后院里,急急匆匆地奔出来了一个人,叫住了上车的人,是江师傅,一头花白的江师傅还是那身褪色的警服、有几分油腻的袖子、系着围裙,捧着饭盒,不容分说地塞到了简凡手里,使劲地抱着简凡的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师亦徒、徒亦师,第一天见面差点动手的老警察,此时却像看儿子一般,粗糙、青筋暴露的大手摩挲着小徒弟也是小师傅的脸,几分慈爱地安慰着:“韭菜油合子,你带上吃,还是你教我的……别怕,你要不当警察了,叔陪你上街摆摊卖饭,咱爷俩还凑一对啊。”

简凡蓦地觉得眼里发酸,咬着嘴唇使劲地点点头,转身上了车,袖子抹着眼,低下了头,消失在车厢里。

杨红杏看着,猛地捂上了嘴,伏到了梁舞云的肩上,眼睛里的泪潸潸而流,强忍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三卷 浪起几重波 第21章 乱像始纷纭

“秦队、秦队……”

秦高峰脚搭在桌子上,手抚着下巴,正思考着什么,被一阵急促的喊声惊醒了,看看时间,指向了十九时一刻。跟着只见了胡丽君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叫着:“您来一下。”

秦高峰一骨碌起来了,惊了句:“又怎么了?”

俩个人,边走边说,只听得胡丽君解释道:“嫌疑人已经撂了,需要现场提取证物,肖副局正在催着让我们查找丢失的原子印鉴和银行相关的手续,可你看……”

说是你看,让秦高峰看,一进院子就把秦高峰看愣了,走廊、甬道、食堂三三两两都站着一队的队员,高高矮矮一院子,除了出外勤的,基本全乎了。

秦高峰愣了下神,轻声问:“怎么啦?”

“简凡的事,对重案队,对你,都有意见呗。我也指挥不动了。”胡丽君道了句,这是在暗指秦高峰亲自把简凡送走而没有阻挠,这个样子的做态连胡丽君也觉得奇怪,往往督察到那个队带人,没有领导带队根本不行,警队里,护犊子也是一种风气,一个治安队、一个刑警队还有派出所,都是相对独立的小团体,自然这种小团体主义之风还是有的,而且有的地方还比较盛行。

秦高峰看着一干部下,前行了几步,各人都默默地让开了路,直走到了院子中央,口气里还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怎么了?自打我当队长,就没见你们这么齐心过啊,有什么事别唧唧歪歪,站出来说。有人说吗?”

“队长……”杨红杏鼓着勇气站出来了,两眼稍有红肿,说了句:“救救简凡。”

“对,队长,我们要帮帮他。”

“队长、队长……”

一干小年青涌了上来,几近哀求地看着秦高峰,平时里这个时间,在院子里,能听到简凡扯着嗓子喊,开饭喽、开饭喽……食堂里不管什么时候都热气腾腾、香味扑面,而今少一个人,都觉得空空落落的。特别是亲眼看着简凡被带走,谁的心里也不那么好受。

“杨红杏,好啊,那你说说怎么帮啊?游行还是请愿?打人时候你就在现场,受害者现在还躺在医院,谁对谁错难道还让我告诉你?……你想告诉我也行,那你说说,对于这个执法犯法、当街打人的简凡同志,我该怎么样向上级反映他的冤情。”

秦高峰冲着杨红杏反问了句,杨红杏一下子被问愣住了。这也正是秦高峰的为难之处,简凡这出事烂事太糟糕,连一句辨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杨红杏哑口无言了,一干队友都哑口无言了,秦高峰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声音扩大了:“你们当警察是一天了还是一个月了?这是一支纪律部队,不是一个土匪帮子,不是能随便讲义气,随便循私情地方……你们聚这么多人想干什么?好啊,我给大家提个建议,要不,让陈十环给你们打开武器库,去把人劫回来?……哎,陈十环,你多大了,怎么你也跟着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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