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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185)

秦高峰眼光扫过一干脸色黯然的部下,居然发现了陈十环在内,不悦地提出来了。这话里意思很明白,年青人关系近想不通可以理解,这老同志跟着凑热闹就说不过去了。

脑袋半秃的陈十环讪讪笑着道:“他不是我徒弟么,我就来问问怎么回事?队长,还有比我年纪大的,您别老冲我说话。”

果然还有,是谢法医,就着这话头说道:“秦队,简凡在队里时间不长,平时没少帮大家的忙,就冲着他做饭炒菜,嘘寒问暖的份上,咱们也不能光站着看呀?话也得说一句吧?”

众人附和着称是。秦高峰正自忖着这话怎么说的时候,一位年纪更大的出来了,却是食堂里的江师傅,无品无位,但在一队是资格最老的一位,就见得江义和分开人群,前行上来,有点惋惜地道:“高峰,帮帮这孩子,孩子在太原无亲无故,虽然是一时义气用事,可人不赖,你要是不好意思出面,我去跟肖副局长说,我们在一个组干过。”

“师傅,我心有数。”秦高峰轻轻拍拍江义和的肩膀,扶着师傅安慰道。

“好了。这个事交给我来处理,史静媛和高主任已经和家属商谈去了,你们聚在这儿算怎么一回事。”秦高峰喊着:“咱们是有组织原则的,也是有纪律约束的队伍,我希望这种事以后不要发生,上级会给这件事以公平的处理的……都散了,该忙什么忙什么。杨红杏、梁舞云,出列。”

杨红杏和梁舞云一听,站出来了,秦高峰安排道:“你们俩个,押解女嫌疑人出现场……郭元、王明、肖成钢…….你们几个带上一组、二组所有在场人员出现场提取证物……剩下的人,下班!”

秦高峰端得是雷厉风行的作风,话里不容分说,几句便解决了事端,下班的下班、出现场的出现场,不过各人的心境却是多有黯然,作为执法者,了解法律,也了解队长这磨棱两可的话里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如果让组织处理的话,绝对是一个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

就在同一时间,白求恩和平医院,外科住院部。

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和义愤填膺,家属稍稍平静之后,高主任和史静媛再次拜访。病床上躺着那位受伤的人,刚刚做手术,伤情不重,可也不算轻,脑袋上缠着一圈绷带,脸肿着不见原形了。史静媛的第一感觉是叹气,很无奈地叹气,看到简凡有点可惜;可现在看着受害人,却又点痛恨简凡了,这么着打人,就被关上两年也不冤。

这种事不是没有处理过,最好的结果私下调解,大事化小,赔偿一笔钱封上事主的嘴,不过即便是那样,像这种实习期的警员,最好的结果就是背个处分走人;那么最差的结果呢,史静媛不太敢想,要是事主不依不饶,社会影响扩大后,开除、叛刑再加上民事赔偿那是一样都不能少,就现在伤情,叛定个伤害罪是绰绰有余。

而这一家,实在不是善予的一家,亲戚围了一圈,安慰着当娘的,一圈子人衣冠楚楚,一看着装层次都不低。史静媛看了半天没有机会插嘴,等终于找到机会小心翼翼把调解的意图告诉事主,女人呸了一口,有点失态地骂了句。当律师的父亲马上毛了,拍着床头叫嚣:“什么什么?调解?误伤?你们说得好听,普通人打人叫伤害,警察打人就成误伤了?我看根本就是心怀不满、蓄意伤害……咱们法庭上见,谁打了我儿子,我要把他告到倾家荡产、牢底坐穿……我不跟你们谈,我只跟法官打交道……这件事,没有和解的余地……”

现在,又觉得当律师的这位有点招人恨了,言辞凿凿,唾沫横飞,把病房当成法庭辨论了,不过正代表了事主所有亲戚的共同意思,都在附和声讨着,史静媛叹着气,高主任一脸无奈,又被数落了一顿。

俩个人悻悻退出了病房,史静媛把情况汇报给秦队长,听得队长口气也在犹豫不决,怕是都觉得这个难题不好解决……

◇◇◇◇

二十点四十分,五一小区。

被丢弃在垃圾场、厕所、下水道的各类证物收集着,肖成钢和郭元俩位同志最倒霉,被派出三区的公厕所捞证物,最关键一个是南方电厂的原子印鉴和银行的相关印鉴,被盗的笔记本电脑里尚存有电厂的技术资料,这也是促使此案得到市里重视的重要缘由。好在捞了一个小时没白干,终于把东西找着了。胡丽君带着这东西风风火火地往支队赶。

干活的是肖成钢,看样这类活干得不少,脱了橡胶手套,伸着十指远远一嗅,还是臭气熏人,呲鼻子骂人道:“真臭……妈的,什么地方不能扔,非扔厕所里;扔厕所就扔厕所吧,还扔女厕所里,真他妈的晦气,捞了半筐卫生巾。”

郭元、王明、隋鑫几个笑得直打颠,肖成钢悻悻蹭着手,骂不绝口,又想起了一茬:“锅哥这王八蛋,整了这么出破事让咱们干,他可自在了啊,蹲里头肯定是蒙头睡大觉,要开了更好,以后都不用遭这罪了……”

肖成钢在骂着,不过话里透着亲切,也透着对职业的无奈,一提这茬,众人的脸色悻然,面面相觑,都噤声了。几个和简凡最近的伙计,案子基本告破,却都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郭元有点无奈地笑着道,你们说这人变化多大啊,我刚才见简凡的时候,他还是个协警,现在都成了警察了,还都快被开了,走得比我还快,哎,要没今天这事,平时这个时候,咱们升级都快升一半了吧?……哎,你们想不想他。

三个家伙,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那是一个字:想!

郭元突然问,你们想不想帮他。

剩下的仨,根本没考虑,也是一个字:想!

◇◇◇◇

二十一时,胡丽君带着证物返回了支队。

南方电厂是山北煤炭的大客户,每年都是省煤炭交易大厦直接签约。分管煤炭的副市长、政法委的一位书记陪同着电厂代表正在支队等着,把原子印鉴、银行相关凭证以及笔记本电脑送归电厂代表的时候,这代表自然是感激不尽。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肖副局长、伍支队和陆坚定都是笑脸相陪,至于胡丽君,在这干领导面前,自然是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过看样领导并不是十分乐意,比限期晚了整整一天,差点就要延误明天的签约仪式了,而且辖区出了这事,实在也让领导丢人丢得厉害。当领导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不顾及侦破的难度,反而颇有几分埋怨地意思。让肖副局长感到颇为难堪。

公安部门的一干人送走了市里的一干领导,回头肖副局上车还有点不乐意了,大致一问案情,还有一名嫌疑人未归案,跟着又批评了几句,要伍支队随后做个专项汇报。

一级接一级的领导走了,剩下的就有点愣了,汇报什么呢?这种限期未结案的情况,基本就是检讨了。伍支队长、陆坚定和胡丽君站在大院里发愣,这伍支队好歹历练过不少,想了想安排道:“老陆,领导安排了,你们赶紧把报告做一下,主要问题是我们一名警员疏于职守,在执法过程中和居民争执,惊动了另一名嫌疑人,致使抓捕失利,现在这名警员已经被市局督察处暂时隔离,问题呢,正在查实中……当然,咱们支队得负领导责任……”

陆坚定一听,这老一套要来了,这明白把案子不能结的原因归咎到那位渎职的警员身上,这还能有谁,还不就是简凡不。有点不忍地征询道:“哦,这个……伍支,这屎盆子扣一队,以后还共不共事了,那秦高峰不得找我麻烦么?”

“哎呀,领导这是丢了点面子,找个茬训几句而已,再说那小子现在反正都一身泥,不是(事)屎也是(事)屎了,多点少点,谁还在乎?再说,还没查实,等查实了,案子也定性了,没准领导都不过问这事了,就这么办。”伍支队颇有点老奸巨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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