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香色倾城(147)

两女生的笑声不断,直驶向机场,接的是陶陶的男友,进了候机厅陶陶奔着迎上去,那远道而来的男友还不忘送上了一束玫瑰,然后是俩人好浪漫的拥抱,宁佳看着这一对情侣,没来由地重回懵懂的高中时代,曾经也有那么一束让她好不心动的玫瑰,只不过再见之时已经物是人非,那送玫瑰的人和想像中差别太大了,大到她只有怜惜,也许再不会有心动和浪漫的感觉。

对了,我忘了要他的电话。宁佳突然想起这个好大的疏忽。不过也不算疏忽,她转念一想,也许,他会主动打电话过来的,看他的样子,应该不太如意。

回忆和憧憬时,宁佳又在寻思是不是该帮帮他,可看看陶陶和帅气倜傥的男友亲昵地走过来时,那刚刚泛起的念头又蓦地消失了,要是真把单勇带进自己的这个小圈子,要是让人知道自己的初恋男友现在是个卖驴肉的小贩,怕是成为大家的笑柄了。

过去的事了,让它过去也许更好。

宁佳和陶陶一对谈笑风生地出了机场时,心里泛起这么个念头。

※※※

也许真不怎么如意,摩娑着那张带着香味的名片,名片上标着中英文对照:

维多利亚模特经纪公司。总策划,宁佳。

这人和人就是差别大啊,单勇看看自己和小商贩一般无二的装束,再回头看大布盖着粗犷做工出来的驴肉,用这带着香味的名片刮刮腮上的痒痒,又摩娑了几遍,像曾经抚摸那脸蛋、那香肩、那翘臀,还有那柔软小胸的感觉,一刹那,单勇手指颤了颤,想着和名片上这位在寄宿学校的女生宿舍干的荒唐事。

黑灯瞎火的、手忙脚乱的、做贼心虚的、窸窸窣窣的、就记得初夜那办完事好紧张、好兴奋、好害怕的感觉,连从女生楼下水管上爬下来摔了一跤也不觉得疼,就记得宁佳一直喊疼,事后好几天,两人偷偷摸摸在一起的时候,一摸就喊疼……

没错,人生中的第一次虽然淡忘,但不会遗忘,它总是放在你心里的某个角落,不经意翻起时才发现,记忆原来是可以如此地清晰。

名片、钱、带着怜悯的眼光。这就是重逢给单勇留下的,自尊被刺伤了一下下,美好又感觉到了一点点,温馨还剩余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复杂也多了很多点。

模特经纪公司?单勇不太明白这公司的业务,隔行如隔山,这些许年,各奔东西,应该都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年少时候的荒唐恐怕在彼此间都成了雪藏的记忆,单勇轻轻地把名片塞进了钱包,把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倩影放之脑后,没有时间,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些,现在,他也有了自己选择的生活。

看看时间,发动着车,沿着莲花池向北,生意要开始了……

莲花路口,单勇头伸出车窗在喊着:“宋哥,现在给你卸怎么样。”

紫坊农产品市场门口旺铺远处单勇在喊着:“祁叔,要不够卖你给我打电话啊,我就在附近转悠呢。”

西城医院路口,单勇又在喊着:“高哥,再给你留几斤怎么样?”

即便是有些没订货的老主顾也被盛情感动了一下下,多少留了点。偶尔有不要的,单勇也没时间郁闷,又朝着下一定驶去。

干摊贩的都知道驴肉的生意不好做,主要是价高,生肉就三十多一斤、熟肉正常都卖四十多块钱一斤、像这种卤煮酱制的,零售一斤到五十以上了,本大利微,别说批发户,就零售户也怕砸手里,旺摊的订货也就十斤八斤,除非是有冷冻设备的饭店才敢稍多点。

而熟肉卖得就是新鲜,这个抢鲜的生意对于谁也不那么好做,加之潞州又是驴肉之乡,卤制、酱制、干腌、炖烧的驴肉种类怕不得十多种,能数得上名来的饭店、作坊也有十几家,史家村的口味之所以好,一胜在食材、二胜在作工,可再好的食材和再好的作工,就自己一个人奔波明显缺乏竞争力。

走着,送着,西大街,单勇在面摊上草草吃了晚饭,看着车上还有百八十斤,又寻思着往华丰路一带跑跑。要卖不完,砸一斤在手里,得赔十几斤的利润才补得回来。

没办法,只能跑更远的路,找更多的摊位兜售,华灯街市,一人一车,单勇像往常一样,穿梭于饭店、熟食摊、啤酒摊之间,这些同样挣扎在底层的小商贩总能见到那么一位笑吟吟的大男孩,总也不忍心拒绝那份热情和殷勤。

这一天,随着车上的驴肉渐少,慢慢地过去了※※※

……

“把那块驴肉给我称称。”

“好嘞。”

位于紫坊农产品交易市场边上的摊位,来了位大主顾,老祁乐滋滋把小半块驴肉放到称上,一指道:“二斤二两,高高的……哟,张会计,您厂里不有么?怎么光临咱这小摊。”

“废什么话,不卖拉倒。”一位锉个五短身材的斥了句。

“卖……我那敢不卖,按进价给您。”老祁算着账,心时嘀咕着,这是紫坊肉联厂的会计张发奎,这一片街市的熟肉摊大部分卤肉、灌肠、下水都是肉联厂供货,私下里都叫这位肉联厂的会计叫张发毛,那意思是经常把长毛的下水煮巴煮巴批发给小贩。

不过好像没什么事,张会计照价付了钱,提着小塑料袋扭头走了,上了辆车,此时祁老板才注意到,是厂里那辆大越野,不是会计的车。每天进货的时候能看见。

似乎想到了什么,隐隐地,这祁老板开始为那位隔三差五送肉的孩子担心起来了。

车里,张发奎掰了块驴肉,放嘴里嚼了嚼,尝了尝,然后伸着舌头舔着嘴巴,直得啵着:“嗯,不错,比咱们厂里的是好。”

“张会计,大晚上出来绕这么远,就为买斤驴肉?”司机讶异道。

“可不,这他马那冒出根葱来,愣是让咱们车间琢磨不准出货了,以前每天都一吨多出货,也就剩下百八十斤那有办法,这段时间可好了啊,有时候剩下半吨,我可上那处理去,死贵死贵的。老板这不急么。”

“那是不是其他几家的货窜过来了,大辛庄、北石店、南城都有肉联厂。”

“不会,他们那水平和咱们差不多,就这味道,除了老字号他们做不出来,也不对呀,老字号就那么几家,他们的产量还不够自己销呢,至于低价批发给摊位么?”张会计嚼着,狐疑地说着,好不纳闷。

司机想起什么来了,道了句:“咦!?对了,张会计,我可听说,晌马寨的驴肉的地道,是不是那儿有人做这生意。”

“瞎扯淡,那山上运输成本、销售成本得多少,他整上驴往哪儿放去?屠宰怎么办?加工坊要建那儿才叫脑袋被驴踢了呢,没准谁应了个名扰乱视线呢。”张会计很专业的驳斥道。

莫衷一是了,对于市场的新进入者虽然不甚了解,不过这些常年在副食行业摸爬滚打的人心里都清楚,防患于未然比将来亡羊补牢的成本要低得多,真要等人家成了气候,就不那么好动了。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查清来源,张会计拿着几份样品回了位于紫坊路的肉联厂,老板正等着,也是把样品切片,细细尝了尝,自古上党驴肉之乡,做副食生意的都是一张好嘴,能吃呗。厂长王守义几口嚼着问题就出来,直讶异道:“不对呀,这谁脑袋被驴踢了,做这么好批发给小贩去?”

人分三六九等、人吃的自然也分三六九等,像街边路旁的熟食摊差不多都是供应屁民草根的吃食,大部分都是批量从养殖基地组织冻肉,做工也简单之至,就是肉联厂的烤箱锅炉烤煮出来的。要做到面前这份食材的水平,那得文火慢熬,而且选材应该不是冻肉。

两人相视,一般地郁闷,王厂长又尝了块不相信地问着:“这……是你从熟食摊上买的?”

“没错,现在常来咱们厂进货的熟食摊一多半都有这玩意,是个面包车送的货,不知道那儿来的。”张会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