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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色倾城(358)

所以,秦军虎专程上门谢人来了,这个中的复杂,也许真是一言难尽。

不料对于想法和生活都很简单的史老头来说,不经意一摆手道着:“我都说了,吃饭凭本事,办事凭良心,你也不用背后一套,当面一套,不管你回来想干啥,我接着,心气不顺了,想拿我老头开刀,行,趁我还没闭眼,咱们练练。”

“得了吧,谁他妈惹得起你,我们还想多活几天呢。”孔祥忠极不友好的呸了口。

这当是赞扬了,史老头哈哈大笑了,直说你驴日货明白的有点晚了,秦军虎却是插进来问着:“史老爷子,我其实到现在还有件不明白的事。能指教一下么?”

“说。甭客气。”史老头道。

“背后捅我的,有你的份;可为什么最终放我一马的也是你呢。这么广阔个农村天地呢,您要让我消失,应该办法多得很吧?”秦军虎道,笑着问。

“捅你是你欠我的,你知道怎么欠下的,你勾结官警处处和我们村作对,没少坑我们的村人,十来年我们的生意愣是出不了村,处处被城里大户牵着鼻子走,你他妈活该。”史保全虎气汹汹地道,话锋一转又说着:“至于放你吗,那是我觉得你个驴日货还算条好汉,不声不响就没了有点委曲,怎么着也该轰轰烈烈来个横尸街头吧,总不能活着叫老虎,死时像老鼠吧?”

秦军虎面色一寒、眼睛一瞪,混迹积威数十年的气势尚存,不过相对这个草莽匪爷,离旗鼓相当的水平还稍差了点,老家伙根本不在乎,哈哈笑着,秦军虎咂摸这话,似乎这挖苦,也带着那么一份另类的欣赏,是一种草莽间汉子相互的欣赏,于是他他也笑了,两人相视放肆地大笑着,秦军虎伸手友好请着:“知我者,史老爷您也……那我这次一定来个轰轰烈烈,不让您老失望,前几十年真是瞎了眼,没认史老您当大哥,怎么样?还有机会吗?”

手伸出来了,像伸出一枝橄榄枝,既然以现在这种身份来,那是根本没顾虑地把后背交给对方了,史保全笑着,没有多想,伸着粗糙地大手,和秦军虎紧紧地握在一起。

三个人,进屋了,气氛异样的缓和了,既然回来了,那要办的事,要说的话,肯定会很多的※※※

……

鸡叫了三四遍、驴哞了五六回,还有头老母猪哼哼叽叽拱到了窗台下,直到被史大娘一个笤帚疙瘩砸得惨叫一声,才把太阳晒屁股老高的雷大鹏惊醒了,一骨碌坐起,还余着宿醉的迷糊劲,吸了口气,摆了摆脑袋,一侧身看到身边还躺着个人,雷大鹏下意识地惊叫:“哦哟!我说我怎么做恶梦被一群驴追,敢情你睡在我身边。”

是单勇,躺在那儿,已经醒了,眼皮也未动,道了句:“你以为我想啊,你狗日上面打呼噜,下面放屁,半夜还说梦话把我当阿凉妹妹搂,我被你折腾了一夜都没敢吭声呢。”

雷大鹏笑了,笑得呲眉眯眼,斥着单勇道着:“你看你,说得这么委曲,好像失身给我的似的。嘎嘎。还没准你趁酒醉非礼我涅。”

“起床吧,别瞎扯了,昨天不是让你回家吗,怎么又和村里人喝酒啊。”单勇起身把衣服扔给雷大鹏,雷大鹏边套袖子边解释着,实在不怨咱,实在是咱名声在外,村里人又好客,东头史癞头家又宰了条狗,一吃一喝,就把回家忘了。

这理由绝对没假,单勇倒羡慕这货睁眼想吃、闭眼就睡的生活了,心里除了吃、除了漂亮妞,根本不装其他东西。这不,刚起床史大娘一喊,雷大鹏就颠儿颠儿奔出去了,又认了个干娘,干娘给熬得粟米粥加老酸菜,雷大鹏喜滋滋端了老大一碗,坐在史家养门坎上,唏唏律律吃上了。

“咦?我靠……宝贵,去哪儿,等等我。”正吃着的雷大鹏听到摩托声响,看到了小宝贵开着那辆全地型四轮摩托轰轰上路,支身喊了句,小宝贵掉头又回来了,直停到院门口,大声道着:“网山鸡去,你去不去?后河林子里春上那玩意可多了。”

“去,你等等我……”雷大鹏不说回家了,大口扒拉着粥,又回头问着刚出来的单勇含糊不清地道着:“蛋哥,你去不去?逮几只山鸡,晚上下酒去。”

“山鸡是秋冬才足味,春上的山鸡一股骚味,兔子是一股青草味,没吃头,这季节要摸泥鳅的话味道应该不错。”单勇道,明显没准备去,雷大鹏却只顾着玩,吃罢了碗扔下,直指着单勇道:“别理他,他想去也去不了,腿给打瘸逑了。”

宝贵呲笑了笑,却是不好意思说单勇。雷大鹏坐到了后厢上,史大娘刚准备出来叮嘱两句,这两货却是已经走远了,好在有村里半大的娃娃跟着,倒也不担心。回头拿着雷大鹏扔下的碗,史大娘看了眼站在墙根阳光晒着的地方吃饭的单勇,想问句什么,又想起了家里老头叮嘱的话,放弃了,看着这娃挺顺眼,不过舞刀弄枪的实在不和庄稼人一路,真要让自家闺女跟这个货色,史大娘现在还真得掂量掂量。

单勇可不晓得自己在史家已经是饭桌上的主要谈资了,住史家村是无奈之举,现在心里事多,当然也没有那些心思去想这些身外的事,一碗粥快喝完的时候,史老头哼着小曲回来了,手里还提了根早熟的夏瓜,扔给婆娘让中午炒炒尝尝鲜,问着宝贵去那了,一听又去玩了,气得老头直道小畜牲不好好学习骂了半天,等着单勇放下碗时,这才招手让单勇上楼。

上楼时老头就等在楼口,第一句话就雷了单勇个趔趄:“秦老虎回来了,刚才和孔祥忠来找我来了。”

单勇一惊,张着的嘴没合拢,尽管考虑到了很多次,可那人猝来,还是让他震惊不小,边踏上楼边道着:“说什么了?”

“没说啥,瞎扯了一会儿。”史保全道,单勇却是稍有懊悔地道着:“老爷子,看看打虎不死反成患吧,当初一了百了多好,我警告过你了,这号赌徒,他不输光赔尽,是不会罢休的,一有机会绝对会卷土重来。”

“谁说不是呢。”史保全倒了杯水,示意着单勇坐下,郑重地接着道:“可你想过没有,除了咱们的大患,也相当于给驴肉香一伙除了大患,所以我觉得留着这货比除掉这货更有用,那,现在他的用处出来了,要是关键时候又出一个强敌,岂不等于咱们多了一个强援……这可比你这么费尽心思把人往黑窑卖强,那事危险啊。”

咦?单勇眼睛一滞,想着其中的蹊跷,突然觉得这个识字不多的老文盲,在见人见事上要比他更胜一筹,最起码高度要高,那是几十年经验的积累,放走秦军虎一直以来就让单勇有点耽耽于怀,不过现在这形势看来,老爷子的在这一点上,比他还是有远见。

或者简单点,江湖可以不讲道义,但不能不讲利益,真要回过头来,还要逐利而去,而不可能拼着命就为那么点仇隙。

想了片刻,他笑了,想想秦军虎的来意,反而更坦然了,笑着道:“那我猜他是来示好,免得招惹上匪村爷们再给他一家伙,对吧。他怕了,他怕栽得不明不白。”

“嘿嘿,对,这号人不怕官、不怕警,就怕匪,咱们不跟他讲道理对吧,你惹了我,我就干逑你。”史老头乐了。

“那我猜,他应该是抓住冻肉的事和冷库的事做文章,对吧,那两桩买卖纯粹是黑吃黑,把秦老虎吃惨了。他找到翻本的机会了,就没有机会他也会创造机会,否则这种心气高的人原谅不了自己。”单勇又道。

史老头竖着大拇指,笑着点头道:“对,继续猜,还有呢。”

“再有就是他把回来的路已经铺好了,就等着向颓势已现的驴肉香来个雷霆一击了,那笔黑钱,应该能把那一窝全装进去。而当时您老赚得是驴肉提价的利润,没得这笔黑钱,和您无关。就拿钱,也是陶成章他们以货款形式给的,没您的事。就即便有您的事,他也会捂着。”单勇喜色一脸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