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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色倾城(357)

“是……是廉捷叫候哥和大魁哥来的。”小咪怯生生地道。这事候子妈知道点,追问着:“那为什么就去找个不相干的人了?”

“廉捷好像说有人惹了你了,老给什么驴肉香找麻烦,让候哥出可教训教训他……开了一枪那人就跑了,好像也没什么事,那天晚上我和候子……我睡着,好像是廉捷和白哥急匆匆叫候子哥,说是要出事了,让他们赶快走,候子哥让我随后回省城……我就……”小咪省去了和候子哥颠鸾倒凤的事,不过好在没有注意她话里的难堪,一股无名火起,候子妈可是怒发冲冠了,顺手把沙发扶手边的茶杯“啪”声摔在墙上。

杯具,碎了。

“小白,去,把廉家那爷俩叫来,让他们来见我……廉局长反贪工作搞到我家头上了,可真会找顶包的,拉我儿子当马前卒去了。快去。”候妈怒叱着,白宏军如逢大赦,应了声,逃也似地出了房间。

他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朦朦亮了,搁这儿又干耗了一夜,打着哈欠,警惕地看看四周,神经质地觉得好像有人盯梢和跟踪他似的,没出门厅躲到休息处的角落拨着电话小声道:

“廉哥,坏了,候子他妈火了,让你和你爸来见她呢……哎哟,我没说,这我还不懂,可有个小咪在,她一直跟着,能瞒得住吗?再说候子和老外跑得没下落,家里这不急么?哎对了,你托老樊找的有消息么?这可咋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不得把人折腾死……”

小声说着,说完了,颓然坐在原地等着廉家父子来,这一趟潞州之行简直就背透了,折了兄弟丢尽了脸面,还不知道有没有结果呢,这要是两人逃出去的还好说,要是也被警察提留走,那就麻烦了。或者,要是被人……白宏军一个激灵坐正了,不敢往下想,可又忍不住往下想,都朝人家开枪了,你敢保证人家不敢下死手,何况上党刁民可是天下闻名的,否则这里不可能成为当年抗日最凶的红色老区,人家可连日本鬼子都不吊的。

哦哟,真他妈背!

白宏军拍着额头,一时间无计可施了,这当会儿,只能期待几家天亮后撒出去的关系网起作用,但能多大作用,事态到这个程度,也白宏军心里也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

晨曦微露,雄鸡报晓,一轮红艳艳的太阳爬上黑鸦山的峰顶,这个时候,史家村屠宰的鲜肉以及酱肉运输已经接近了尾声,因为节假日屠宰量加大的缘故,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忙乎,招待从市区远道而来的拉肉贩子,这些小商贩虽然奸了点,可辛苦也不是假的,来回几十公里就挣几块钱的差价,好在史家村的刀手都相当娴熟,比市区那些小屠宰场出得肉地道的多,这些日子,因为保价供应的缘故,不但赚了名声,这人气着实也赚了不少。

秦军虎和孔祥忠下车的时候已经七点一刻了,两人看着车来车往的热闹场面,俱是眼热的紧,也许是他们多年以来就梦寐以求的事,却没有想到最终在别人手里付诸实现了,而且还是离市区这么远的地方。

秦军虎穿了薄运动衣,头上扣着风帽,两人有意识地躲避着来进肉的熟人,给看门地聊了会儿,看门的也热情,听说是约了史老爷子,先带着二位参观场区了。

上千平米的酱肉车间,即便是五月北方乍暖还带着寒意的天气,也挡不住车间里的热火朝天,冒着蒸气的几座炉旁,清一溜的光膀大汉在卸着刀、下着锅、沥着浮沫,胳膊上的肌肉颤巍巍地在动,偶尔会有油亮的汗珠滚落下来,满车间飘溢着肉香,出锅挤压成型的酱肉都是一米见方的大块,秦军虎看分外眼热不已,轻声道着:“看见没老孔,史老驴的脑袋开窍了,有他们的配方加上机械加工,用不了几年,史家村就会成为上党驴肉的龙头……或者不用几年,现在已经是了。”

说是赞扬,但这话里酸味很浓,孔祥忠也是行中人,点评道着:“这儿的场地、水、电,还有根本不缺的人工,成本能拉到最低呀,到这儿进肉,也就耗点油钱,可算下来比自己买驴卸肉还划算,当然能吸引住到商户了。”

“他这肉都不用赚钱,有张驴皮就回本了,何况还有那么下水,这一天加工能有百八十头吧?”秦军虎回头征询了句,那看门人牛逼哄哄地一竖四根指头:“最少四百头。”

“牛气,有牛气的资本了。”秦军虎竖着大拇指赞了个。从车间领到后院的屠宰场,这却是史家村的长项,拉蹄放驴的、摁脖下刀的、片刀去皮的、小刀卸肉的,三十多人组成了一条比流水线还利索的屠宰工序,看得人眼花缭乱,甚至于已经开了专门加工驴皮的场地,数人在用米糁揉着皮上残留的体液。最热闹的当属那几位拖着绳子开宰的,号子一喊,四蹄一拉、操刀手干脆利索尺长的薄刃一刀进去,一命呜呼的驴儿四仰八叉躺着,等抬案上才开始出血。

秦军虎和孔祥忠互视了一眼,俱是心意相通,和这儿的屠宰水平比起来,当年咱那水平就是长刀砍驴屁股的水平了,那刀准得让人叹为观止,卸下整张驴皮来,都看不到一点损伤和血色。

“我其实很好奇呀,这史老驴的脑袋是怎么开窍的。我当年也和他说过一起搞这个养殖和加工一体的事,这老家伙话不过三句就开始骂人了。”秦军虎回忆着以前,笑着道,似乎两人并没有难了的恩怨,只是双方从来没有建立起信任来。孔祥忠却是吸吸鼻子,很没风度地呸了口道:“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定背后整咱们,就有他的份。我那好好的一个养殖场,现在都搞不清怎么倒了。”

“当然有他,不过只要史家村还在,他一直就站在不败之地,我们拿他还真没办法。”秦军虎道,回头笑着安慰孔祥忠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也没少欺负人家,大体说,扯平了,呵呵。”

参观了一圈,又坐到了二层的场办,看门的倒了两杯热水,水刚沾唇,史老头就来了,两人从窗户上看到史老头是坐着村里早起的一驾牲口车来的,悠闲悠哉进了场门,问着门房,大摇大摆朝场办上来了,秦军虎和孔祥忠起身相迎,就在楼道拐弯处,还隔着几米的地方,三人相视互瞪着,也许都有点意外,可好像又都不意外。

瞪了良久,没心没肺的史保全先笑了,指指秦军虎留着连鬓胡子笑,又指着孔祥忠,想起什么笑话来时,忍俊不禁的笑,尔后成了哈哈大笑,笑着挖苦道:“你俩驴日的没一个好货,又凑一对了,开始冒坏水了啊,又他妈要有人倒霉了。”

“不一定啊,还有谁比我更倒霉。您老要看不顺眼,打110,警察一定会先抓我。”秦军虎开了个玩笑,史保全摆摆手道着:“爱谁谁去,老子上拜天下拜地,什么逑正腐JC算个屁,你知道老子不是那号人,埋汰人是不是?来干什么来了?”

“来谢谢老爷子你呀?”秦军虎道,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也许多半年的逃亡,已经让他看穿了很多的事,特别是这个表面十足混蛋,其实心计多端的老头,史老头一听谢谢,眯着眼道着:“谢谢!?谢什么?史家村的爷们从不施恩也不图报,办事凭良心,吃饭凭本事,想干啥都成,就谢不着啊。”

“您老是面恶心善,虽然是你逼着我签了供货合同,我恨得咬牙切齿,可我知道,如果不是您老断了最后那点念想,我怕是走不到今天,而且您老还让乡警送我出境,那是怕我出意外吧?要是我看不出您这良苦用心来,我这几十年可算是白活了。”秦军虎道,关键时候留了一线生机的不是别人,而是面前这位打了许多年的对手,如果当时一直耽于那冻肉的价值,迟早会陷在潞州;而那时候,虎视眈眈的一干同行为了那价值几千万的货,怕是杀人越货的事也干得出来。